寧傾嫵停下步子。

熙熙攘攘的大街,人群紛紛擦肩而過。感覺就好像時光在一瞬間交錯,又回到四年前的這個地點。

十裏紅妝,舉國同慶。

她紅衣染血,橫握短匕,從數百暗衛中廝殺而出,站在他的麵前。

他喜服加身,說。

我就知道他們困你不住。

既然知道,卻還是選擇了這樣的做法,既然知道她會受傷,還是選擇了成全自己的霸業!

何等自私!

站在熟悉的場景,車水馬龍,心境出奇平淡。不是想象中的刺痛或者一係列矯情的情緒,而是一種很清醒卻麻木著的狀態。清醒到了極致,甚至連每一個思維都異常清晰。

她是寧傾嫵嗬。

那個灑脫絕豔的女子嗬,怎麼會這般軟弱。以至於四年之後,還是念念不忘當初的撕心裂肺。

寧傾嫵就這麼停在了原地。任行人紛紛,突兀至極。

已是連下了幾天小雨的京城,此刻卻又是淅淅瀝瀝落了雨來。梅雨時節的雨,不會很大,卻向來出其不意,街旁的攤販紛紛收起各自的攤子,行人也紛紛加快了步子。寧傾嫵回過神,濕涼的雨早已是落在發間,渾身上下。

雨幕如煙——

轉身欲加快步子,卻才發現,她原本就是漫無目的的,偌大京城,卻沒有她必須要去的地方。沒有該去的地方,無論何處,都是隨意的。索性便尋常走著,尋著附近可以歇腳避雨的地方。

遠處朦朦朧朧看不大清,下雨的時候無論什麼都感覺蒙上了一層稀薄的霧。依稀間,一抹澄白,漸漸明朗起來。

慕無傷撐著把油紙傘,應該是剛剛才買的,所以衣裳微微有些濕意,他的步子匆匆,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慕無傷原本就是極好看的,不同於君留雁的俊美華貴,慕無傷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歲月流淌間最溫暖的一抹驚豔。翩雅絕塵。

很早以前寧傾嫵就覺得,慕無傷同景沐非,是世上最能詮釋白衣的兩個男人,隻不過景沐非是過盡滄海後的大氣雍容,而慕無傷則是渾然如玉,公子無雙。

那一刻,撐著傘,在如煙雨幕中緩緩明晰,步履匆匆的慕無傷,歲月驚華。

視線對上。

寧傾嫵站在了原地,輕輕淺淺的笑意,在淅瀝的雨中更是模糊。

慕無傷加快了步子,濺起一地飛花。

若是時間定格在了這個畫麵。那一定是比畫卷更美到驚心的畫麵。

看著慕無傷越來越近,寧傾嫵突然想起同慕無傷的每一次的遇見。似乎,每一次都是在驚心策劃好的地點,驚心策劃好的時間,驚心策劃好的背景。

每一次,都美得不可思議。

可是,隻有這兩人才會明白,這是要如何地了解,才能造成這樣的畫麵感。

“就知道你會來這兒。”慕無傷方才步子匆忙,白衣濕了大半,發梢處也是被雨打濕,卻更多了一種年華交錯感。

刹那間的驚豔。

“你也是。”寧傾嫵已是取下了麵紗,分明是認識了整整八年的人,卻仍舊生生叫慕無傷移不開眼。

這個地方,對誰,都是不一般的。

而這個世上,就是有這樣的巧合。

沒有具體的地點,沒有具體的時間段,沒有任何的安排。

卻能恰到好處出現,恰到好處相逢,溫柔歲月。

就好像她同慕無傷。在慕無傷的麵前,她很少會有殺氣淩厲之態,這是同任何一人都沒有的感覺。

慕無傷撐著傘,大半都是再寧傾嫵的頭頂,兩人緊著步子,一路上誰都沒有多說什麼,畫麵卻已是美得叫人心悸。

而就在百米不遠處,一輛馬車,悄悄地,悄悄地向相反的方向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