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天刀如雪,我想你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天刀如雪,萸兒,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因為,我看見,你眼瞳裏掠上的光芒比天刀還凜冽,比死亡更冰冷。

“為什麼”你唇角翕動,我仿佛聽到,你正這樣問。

帝紫四年,雲煙城主的八百裏桃林裏,第一枝桃花吐蕊,你嫣若桃花,衣袂著緋配環叮當,也這樣問過我。那時是我第一次看見你,也是我第一次隔了一千五百年看見了自己。

但是,我無法回答你,也無法回答我自己,一如此時。

你依然嫵媚妖俏的身子被我攬在懷裏,漸漸由溫暖變得輕涼,我看著你的生命一點一滴從我手中消散而去,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甚至可以感覺到淚滴的緩緩滑落,然而,我冰雪般的臉頰上其實什麼也沒有,這就是天刀如雪的力量。

凡是使用了天刀如雪的人,尤其是催動了天刀如雪最上乘功力的人,也將從此被天刀如雪封掉了覺魂。

可一切似乎都沒有時間去後悔,在歲月枯竭的流畔,不論你是我的鏡妝,還是我是你的倒影,深藏的秘密將終會屈從於蒼寰塵帛,飛閣朽桓。

我的意識已慢慢模糊,感覺就要消失,隻能更緊更緊抱住了你的頭,任我的臉埋進你的發香中,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連我自己也無力分辨,所以我在你耳邊輕聲說:“原諒我,萸兒,原諒我,因為我本來就是你。”

你的身體明顯一怔,我移開一點,把我的臉俯近你的臉,你定定地端詳我良久,目光開始變的意味深長,接著,你仿佛明白了什麼似的,嘲諷地扯動了一下唇,歎盡最後一口帶著琥珀香味的餘氣。

我的心不由因抽痛而扭曲,但也就隻是那麼一瞬間,因為我發現,我正和你一樣,通身僵硬冰冷,從頭到腳的肌膚之上,逐漸凝結出冰層,先是薄如蟬翼,很快增厚且堅硬,覆蓋的速度越來越快,沒用多久,我就姿態不變地擁著你,被包裹進巨大的冰繭之中。

這樣也好,我合上眼簾前想,我們,從此,再無分彼此,那麼,他呢,他呢,無邊的混沌黑暗席卷並吞噬了我腦海中最後閃過的名字,暮春曜楚。

帝紫九年,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八重桃花神秘地分崩瓦解,在一夜之間銷聲匿跡,仿佛從來就沒存在過,同時消失的還有雲煙城城主季連訣。

季連訣失蹤後,雲煙城的各個屬部七零八落,昔日繁華熱鬧的雲煙城一派衰敗荒落的景象,隻有那八百裏桃花依然錦似雲霞妖灼豔異。

有傳雲煙城主就是八重桃花的幕後組織者和首領,他和他的八重桃花是被其他勢力有計劃的清除掉的;又有一說是季連決不知怎的,成為八重桃花的絕殺目標,結果兩相較量兩敗俱傷,導致天下第一城和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同時折戟沉沙各自離析,當然,這些都隻是傳說。

帝紫十一年,一個叫穆羽闌的人突然入主雲煙城,成為新的雲煙城主。江湖上誰也不真正清楚他的來曆和他究竟是怎麼當上的雲煙城主,隻知道,桃花開放的時節,穆羽闌以果絕的手段很快地重振了雲煙城舊部,並在帝紫十一年底,使雲煙城重又恢複到從前繁華熱鬧的情狀。

看上去,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的祥平盛世,除了,那個新城主,穆羽闌,格外令人產生隱隱的不安。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即使是雲煙城的部屬。他的臉上永遠戴著薄薄的人皮麵具,身上有一把從來沒離身也從來沒出過鞘的形狀怪異的刀。

有人說,那就是天刀,天刀一出,絕天絕地,絕情絕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