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楊是被震天動地的哭聲吵醒的,她睜開眼睛時眼睛下意識的眨了幾下,但沒有毒辣的太陽,沒有刺眼的光線,現在是晚上,頭頂黑洞洞的。柳楊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記得她隻是跟一輛自行車發生事故,難道她傷重的睡了一天?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叫她驚出冷汗——這得是多重的傷啊!
驚嚇之下,她一躍而起,可頭很疼,因為她動作猛,頭還很暈,柳楊差點又倒地上去,與此同時,兩聲尖叫一左一右一高一低響起:“啊——”“啊!”
柳楊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看過去,是兩個半大孩子,看起來十一二歲,一男一女,更叫柳楊驚恐的是,他們竟然身著粗布衫,男孩頭頂挽個發髻,女孩也簡單挽兩個發髻。
柳楊對著他們同樣驚恐的眼睛,覺得自己這是在做夢,她很友好的問他們:“你們是誰?”
男孩女孩對視一眼,一同撲上來,同聲大喊:“大姐!”然後又哭了起來。
柳楊被撞的頭又是一疼,而且耳朵被震得也很疼,她沒顧得上推開兩人,先去揉腦袋,可揉了兩下忽然驚覺:夢裏她怎麼會感覺到疼呢?
柳楊猛地推開緊緊抱住她的倆孩子,左顧右盼,她現在在一艘小船上,船上掛著照明的燈籠,不遠處是一條燈火通明的街道,但那些燈火全是點燃的燈籠。她渾身發抖的撲向船舷,水裏麵照出她模糊的臉,但即使模糊,也是很美麗的一張臉。
這時,那倆孩子又撲上來,男孩急切喊道:“大姐大姐,你別想不開啊!”女孩喊道:“大姐大姐,你別拋下我們啊!”
柳楊回頭,雙眼通紅,她剛才狠狠擰了自己一把,想趕快醒過來,可除了疼,眼前的一切沒有發生一點改變。她顫抖著聲音問:“這是哪裏?”
倆孩子見她終於說話,男孩抽泣著說:“大姐你不記得了?這是知畫秀才的畫舫啊。”
知畫秀才是誰?現在柳楊不想知道,她又問:“你們呢?”
女孩說:“我們怎麼了?”
柳楊抬抬下巴指指他們:“你們是誰,為什麼叫我大姐?”
倆孩子對視一眼,這回沒再撲上來,連眼淚都忘了掉,男孩說:“大姐,你怎麼了?我是你小弟柳青啊。”
女孩說:“我是你二妹柳紅啊。”
這名字一聽就是一家人,柳楊指指自己:“那我呢?”
男孩說:“你是我們大姐啊!”
“我叫什麼?”
女孩:“大姐你怎麼把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你叫柳綠啊。”
雖然這時候不是笑的時候,但柳楊真心覺得這家父母給孩子取名字真是怎麼簡單省事怎麼來。
現在情況有些超出想象,柳楊心中有個暗暗的想法,但她一百萬個不想是真的,所以抱存僥幸心理說自己現在很累想睡覺,於是倆弟妹領她回家。柳楊此時顧不上她到了怎樣破落的一個院子,柳紅一把她領到房門口,她一看到床立馬過去躺下,閉眼就睡,現在她隻希望睡醒後能回到大馬路上。
睡了一夜硬木板床渾身酸痛,天剛蒙蒙亮,柳楊就被疼醒了,渾身都不舒服,而且腦袋仍舊很疼。借著紙糊哦破窗戶透進來的一絲暗光,柳楊環顧除了一張木板床什麼都沒有的房間欲哭無淚,哦,其實還是有的,木板床外邊正打呼的柳紅……柳楊頓時心落到穀底……
柳楊小心從柳紅身上跨過去,穿上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破布鞋下床出門,剛好碰見提著一個大木桶從外麵進來的小弟柳青。柳青一看見她,立刻扔了木桶跑過來:“大姐,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柳楊覺得這孩子雖然小,但可真懂事,笑著搖搖頭,撒了個善意的謊言:“不疼了。”然後抬抬下巴,示意那邊的木桶,“你幹什麼呢?”
柳青嘿嘿一笑:“家裏沒水了,我剛去村頭提一桶水。”
柳楊瞬間瞪大了眼睛:柳青看起來十一二歲,個子不是很高,身材更是瘦弱,像他這麼大年紀小學應該還沒畢業,可現在竟然已經起早提回了有他半人高的一大木桶清水!
柳楊忽然看到院子裏有一口井,問他:“這不是有井嗎?怎麼還出去提水?”
柳青神色暗了暗:“咱家的水井早就沒水了。”好像怕柳楊不高興,不在多說其他,趕緊跑到水桶前,將木桶雙手提起來,水桶有他半人高,大半桶水又很重,所以他要將木桶放在兩腿間,兩腳就隻能慢慢往前挪,柳楊看著都覺得很重很累,快走幾步過去想要幫忙,可柳青卻不讓:“大姐,你別幹這些活,你等我一下,我給你打水洗臉。”
柳楊從來吃軟不吃硬,就算是陌生人也是,現在一個素未謀麵的孩子自己吃苦受累的待她好,她真的被感動了,更要自己來了:“柳青,你還小,我自己打水,你別管我了,你自己去洗臉。”
柳青怕累著他大姐,仍堅持雙手提著木桶:“剛才我才村頭洗過了,這些水是給大姐和二姐用的。”
柳楊心裏不太是滋味:這麼小的孩子,懂事的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