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上曲炎彬了嗎?”韓芷露突然問。
陳慕雪正的專注的看著那朵漸漸升起的紅花——它從黑暗的地下,用紅的顏色來表白,最終,卻給了世界光明。
他,會是我的太陽嗎?陳慕雪沉浸在舊日的那個夢境之中。
“你愛上曲炎彬了嗎?”韓芷露依然固執的問。
“愛,或不愛。”陳慕雪似乎是在回答自己。
韓芷露疑惑的看著陳慕雪:“你在說些什麼?”
“芷露,”陳慕雪看到那片紅,已經漸漸的褪去顏色,即將成為不可仰視的白,突然間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你相信童話嗎?”
“相信,或者不相信。”韓芷露模仿著陳慕雪的口氣。
陳慕雪斜了她一眼。
“曾經相信過,”韓芷露似乎在回想什麼,“也一直渴望就那樣,一直相信下去。但人終要漸漸長大,於是,童話就會成為過去。”
曲炎彬再次看到陳慕雪的時候,就覺得淡淡的——一種淡淡的憂傷,從陳慕雪的身上散發出來,寒到自己的骨頭裏。
“你冷嗎?”曲炎彬脫下自己的衣服,試圖把陳慕雪包起來。
陳慕雪輕輕的推開。
曲炎彬固執的再次披在她的身上,並借機輕輕的擁抱了她一下。
很溫暖,很溫暖,很溫暖。
這個擁抱,一直追隨了陳慕雪一輩子。
此後,她一生能夠記起的幸福時光,就隻有這一次的擁抱。
可是,盡管已經知道了結局,陳慕雪並不願意就此放手。
“你會嫁給他嗎?”韓芷露每次都會問同樣一個問題。
韓芷露越來越覺得,陳慕雪已經具有的演戲的全部天份。
當她看到曲炎彬在樓下等她的時候,她的臉上會顯出一種喜悅夾雜著憂傷的表情;當她下樓,出現在公寓門口,曲炎彬看到的,永遠是那張單純可愛的笑容;而每次回來,陳慕雪輕輕揮手,跟曲炎彬再見的時候,口氣裏永遠是一種決絕的態度——“再見”兩個字,永遠是那麼的生硬。
回到宿舍,她卻總是第一時間,跑到窗口,看到曲炎彬漸行漸遠的背影。
“你這是何苦?”韓芷露說,“放手或者擁有,隻是一種選擇,而你卻在這裏徘徊。”
陳慕雪不想回答她。
放手,是一種永恒;擁有,是一種短暫。
而她,寧願讓自己的心,一天天從短暫,走向永恒。
曲炎彬的心裏開始不安起來。
他總是想伸出手,抓住天上那片漂浮著的雲。
雲,卻化成了水,下成了一種叫做雨的東西。
“我們,可以在一起嗎?”那個夜幕下,曲炎彬試圖掩飾自己的不安,或者,他假裝在掩飾自己的不安。
“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嗎?”陳慕雪笑的如同三月的鮮花一樣燦爛。
“不,你明白我的意思。”潛意識裏,曲炎彬感覺到陳慕雪的對抗。
“我不明白。”陳慕雪依然笑著——她的心,卻在疼著,一種叫做血的東西,拚命的想要證實著她的謊言。
曲炎彬看著她的臉,似乎想看清楚,她在黑夜下,有沒有學會隱藏自己。
陳慕雪依然靜靜的笑著,像那一池晶瑩剔透的水。
“我,”曲炎彬渴望那種可以不用語言表達的愛情——他的直覺裏,一直認為,陳慕雪就是他所尋找的愛情——陳慕雪,表現的,卻完全像一個嬰孩——如果不是因為愛著她,那麼,就不應該用嬰孩來表達,而是純粹的白癡!
曲炎彬內心糾結著。
他伸出手去,想去撫摸一下陳慕雪的臉,證實一下,她的皮膚,是否可以跟她的年齡吻合——陳慕雪似乎不經意的把身子傾斜了一下,曲炎彬的手落空了。
“瞧。”曲炎彬來不及惱火,陳慕雪忽然指著前方,讓曲炎彬看過去。
一個老婦人,正推著自己的老伴,沿著小路,慢慢的走著,不住的俯下身去,似乎在傾聽老伴說什麼,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如果我不能走了,你會推我嗎?”陳慕雪忽然問。
“傻瓜!”曲炎彬製止了她這種不吉利的言詞。
我那時,是多麼渴望他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啊!這是陳慕雪心中一直糾結著的傷感。
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日子不鹹不淡的過著。
沒有人再提到那樣的話題。
曲炎彬認為自己是在談戀愛。
所有認識他們的人,也都是這樣認為的。
隻有陳慕雪,她長長的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痛中——那種痛,像吸食了鴉片的癮君子一樣:拚了命的想要戒掉,肉體卻無法舍卻那種痛疼的快感。
她在享受著這種痛疼的快感,像一個快要死掉的人,掙紮著那最後一分鍾活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