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何海洛說的對,高中的孩子們,年年看風韻猶存的女老師跳民族舞,日後想起來也許會是個美好回憶……可是,她沒有想到那些與她共事多年的老同事們,他們肯定會和何四月一樣,覺得偏執狂何海洛是個笑柄罷?
一想到何海洛是那些教導四月的老師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十六歲少女敏感的自尊心,難受得似乎要炸開來!
四月沒有去參加這年的校慶,她選擇跑去鎮子上惟一一家電影院看新片子,據說是部叫《泰坦尼克號》的大片。
四月為了珍妮和傑克的眼淚還沒有擦幹,就被班主任拎起來:“四月,快去,你媽出事了!”
四月在醫院的太平間見到媽媽最後一麵,她躺在冰冷的停屍床上,脖子固定了一個天藍色的支架,看上去很突兀,好似生了一對小小的翅膀……
何海洛翻最後一個筋鬥的時候,突然失誤,她多跳了一步,從舞台上翻下來,跌斷了脖子!
四月望著媽媽的屍體,大腦一片空白,她忽然很想去摸摸媽媽的那對小翅膀,它們會把媽媽帶到天堂麼?
―――――――――――――――――――――
―――――――――――――――――――――
何海洛的追悼會開得很簡短,連學校最善於寫煽情文章的語文老師,也不知跳舞摔死這麼個有喜感的死亡方式如何去鋪設渲染它的沉痛氣氛。
海洛母女住學校的教職工宿舍樓,是公房,何海洛火化後沒幾天,教導主任就找四月家談話,表示學校不放心一個十六歲少女無人看顧,一定要親屬監護,勸說四月去親戚家借住雲雲。
四月明白,這是學校要收回這間房子的信號。
四月在鎮子上是有個親舅舅的,貨車司機,前幾年出了事故被炒魷魚,一直在四處打零工,無事就在家裏喝悶酒,沒有酒便罵老婆打孩子,說實話,四月很怕這個舅舅。
她跟著班主任到舅舅門上,舅舅正在罵表弟,一口一個“討債鬼”,罵得老師臉上都訕訕的,不過,老師久曆人情,他什麼也沒說,把四月的行李往門上一靠,轉身走了。
四月不知該走進去還是該退出來,她想起了媽媽,眼裏酸酸的,卻沒有淚水。
舅舅終於歎了一口氣,把四月的行李提進去:“你住小閣樓吧,我讓你弟睡廳堂!”
是夜,四月聽舅舅和舅媽夜半打鬥,鍋碗瓢盆摔得劈啪作響,她望著閣樓窗外的月亮,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