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悄悄尾隨其後,桐雨與侍女兩個走在前頭,一路閃閃避避,轉進僻靜無人的暗巷中去,一頓飯的功夫,方見出來,俱已換了男裝。
臨霜忍不住笑道。
“哪有這樣細腰豐臀的男人?騙騙自己還罷了,可惜糟蹋了如花似玉的模樣。”
見陶薇狠盯著自己,他咳嗽一聲,正色。
“當然,比起我家娘子還是差遠了。”
謊話編得連自己都聽不下去,陶薇白他一眼,跟上去。
“快!她們又回碼頭去了!”
兩人在離碼頭不遠的小攤前停住,裝作翻撿東西,暗中觀察桐雨,隻見她帶著侍女,不停在灣邊的船隻間穿梭,問了幾句,又匆匆離開,最後終於在一艘破船前停下說話,不一會,雙方竟然爭執起來,桐雨憋紅一張臉,從懷中取出什麼塞了過去,那大叔才無奈地搖搖頭,擺手讓她們上船去了。
陶薇忙與臨霜上前,攔下那船家拉到一邊。
“剛才那兩個人……她們要去哪裏?”
大叔打量她,不大樂意地支吾著,直到臨霜將一塊銀子拋到他懷中,才極不情願地道。
“這兩人忒怪,放著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要跑到旱野去,那個地方現在兵荒馬亂的,要不是小老兒家道艱難,誰肯去冒那個險!”
臨霜雙眉微斂。
“旱野近來有戰事麼?”
大叔瞥了他一眼,奇怪道。
“你們不知道啊?自從東庭之變二皇子被囚後,皇上就全聽大皇子的啦,大皇子本來就好戰,這不,大軍都快開到旱野了,這次怕是有一場惡戰呢!”
臨霜與陶薇相顧無言,麵色沉重。
易青菡被囚?所以桐雨才獨自逃了出來?
這兩個月,兩人一直窩在消息閉塞的牡蠣島,哪裏知道世上竟發生了那麼多事!
“官爺!就是那艘船!小的親眼見她們進去了。”
前方一隊官兵在一男一女的引領下,氣勢洶洶撞開人群,陶薇定睛一看,氣得倒仰,不是那對撐船夫妻又是誰?真是小人防不住!
船家見他們向自己的船走去,也嚇了一跳,再顧不得和臨霜陶薇說話,忙跑過去。
“哎呦!官爺這是怎麼說?”
帶隊的官兵一把推開他,揮手。
“給我上,要抓活的!頭兒還等著到大皇子那領賞呢!”
桐雨聽到吵鬧聲,慌忙從船艙中掀起布簾,見這陣勢,先是白了臉色,隨後她絕望地閉了閉眼,扶著侍女坦然從船艙中走出,官兵們見了,麵露喜色,就要圍上去動手。
卻聽桐雨喝道。
“誰敢碰我!二皇子一日不死,我就還是王妃!你們膽敢以下犯上!都不要狗命了嗎?”
她粉麵不怒而含威,迎風立得筆直,堅強美麗如同一朵不屈不折的紫荊花,早已不是當初楚楚可憐的柔弱少女。
那帶隊的官兵狡猾一笑,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自己上前涎笑。
“王妃言重了,下官隻是來請您回去,豈敢冒犯?王妃願意配合,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桐雨淒然一笑。
“罷了,我本來就沒想過要獨自逃跑,既是死,也該死在一處。”
她身邊的侍女聞言,急道。
“王妃不可!二皇子交待過,定要您……”
桐雨含笑打斷她。
“我已經努力過了不是嗎?這回就算他要怪我,也無話可說……”
說畢,她目光一收,冷聲道。
“帶路!”
陶薇看不下去了,急得推臨霜。
“快想想辦法救她!”
臨霜點頭。
“大庭廣眾劫人未免招搖,我們且跟在後麵,再作打算。”
夜深,官兵們將馬栓在樹上,生起火堆吃幹糧,既然桐雨已是籠中鳥,柔弱如水的女子諒她是插翅難飛,倒也不急著趕去複命。
桐雨和侍女相互依偎靠坐在樹下,侍女打開腰間的水囊,遞給她,她也隻是搖頭。
“小鵲,你發現沒有?這條路,不是去皇城的。”
侍女驚。
“王妃,他們想帶我們去哪?”
桐雨冷靜地撥著火。
“我猜,是旱野吧……兩軍交戰,有公主為質,鄭國便會縛手縛腳。”
侍女捂嘴。
“這!”
“我不想重演雲止哥哥的悲劇。”
桐雨徑自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雙眸閃動。
“既然回來也再見不到他了,那麼與其留著這條命折辱國家,還不如以身殉國,也算死得其所!”
說著,她猛然從腰帶裏抽出一把軟劍,那是易青菡送給她防身用的,連貼身侍女小鵲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