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兒說這銀子隻能取一次,說他剛換好銀子,就有個滿身殺氣的人提著劍追他,好在他跑得快,另外回來的路別人根本也找不到。
他口中的那人,是不是柳雲溪?
再平靜的生活也化解不了這種思愁。
少年耳聰目明,他說百花教教主和歡樂穀穀主打了起來,原因是他們的乖兒子被柳雲溪打傷昏迷,他們都想把兒子帶回自己家去才大打出手;說戚葦堂堂主很久沒管過幫裏事務,日日流連煙花之地、大醉酩酊,連家都不回;說盛紫嫣請郎中看病,好似身體不好;說有個老乞丐,隻要給他一壇子花雕,就什麼都告訴他。
少年這幾日胖了許多,我們日日都是白米飯白麵饅頭,頓頓有肉——關鍵是菜裏有鹽。
老人每日都給我喝一種甜滋滋的藥,讓我含住一個時辰才可以咽下去,一碗藥就要含一整天,腮幫子都鼓疼了。
第十五天日落時,樺兒牽一頭羊回來,說今天老乞丐給他講:“戚葦堂要出大事。”
聽聞我心裏咯噔一下,夫君如今荒唐墮落,出事是早晚的。
如今我連話都說不出來,除了在心裏歎氣也別無他法。
現在我已經可以輕鬆走路,偶爾還幫老人洗洗衣服,他誇讚我衣服洗的幹淨;有一次我幫老人燒火做飯,老人回來後搖搖頭,說我浪費柴禾、浪費糧食,讓我再不要進廚房。
我去清涼的河邊挑水,望著水裏仿佛敷了層麵膜的自己,竟然隻想在此了卻殘生。
這裏沒什麼不好,山清水秀,還有那麼多銀子,足夠我們活到死。
第二十天,老人讓我哭一哭,我聽話的想過傷心事,眼淚很快就掉下來;老人不滿意,要我大哭,我苦笑望著他,眼淚都流幹了,哪還哭得出來?
晚上樺兒給我帶回一套衣服,說是買不到現成的,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非要我穿上。
我不肯穿,他就開始罵我,說我拖累他們,說我好多天沒洗過澡、沒換過衣服身上臭,說我害的他們隻能日日吃肉,長胖的采藥差點跌下來……
當他說我臭的時候,我就哭起來,之後就嗚嗚嗚地一直在哭。
樺兒把衣服扔給我說,這衣服是他從青樓裏偷來的,不是死人身上的,還讓我聞聞是不是有股子香味。
我止住哭聲,樺兒嬉笑地問我:“你咋哭出聲了?”
我才驚愕地發現,我竟然可以發聲了!
雖然我隻能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可是嗓子眼真的覺得舒暢許多。
樺兒說讓我去河裏洗澡,這邊不會有人來。
河水冰冰涼,滿天繁星反射在水中猶如無數精靈的眼睛。
我終於洗了澡,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我放好軟金甲,換上樺兒偷來的衣服,瞬間覺得自己輕鬆許多。
隻是老人囑咐我萬不可以把臉上的腥臭的藥洗去,否則會前功盡棄。
第二十五天,我已經可以跑跳,可以殺雞攆羊、下水摸魚。
老人說,再過五日,就要我離開。
我問他:“我、該腫麼——報答裏?”
老人笑笑說:“舌頭還沒捋直呢,等你好全了,把甲衣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