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戚葦堂調查,殺害薛捕頭的人曾在齊州留宿,為首的人雖著便服,描述的相貌卻似是那晚夜闖柳府的肖夏。
肖夏……王相的人……
柳雲溪又想到蕭公子、過幾日要去尋的夜郎長老、問鼎雷鋒、興雷鎮的小混混、可能已經在杭州的趙宗禮、陰險狡詐的馮天鶴……
等他把要做的事一一在腦海中過一遍,才發覺已經夜深人靜。
柳雲溪於她而言就像水中圓月,那麼美、那麼近,卻永遠無法占有。
柔荑探望過婉姝後在園子裏吹風,夜風送來馨香,也讓人清醒。
本來,她見我沒去探望婉姝,擔心我病了、想找我聊天;去過子歸軒、鬆蕭苑都沒找見,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書房。
書房亮著燈,怕裏麵有人說話,她在門口立著細聽,卻沒聽到沒任何動靜。
柳雲溪聽到腳步聲,開門請柔荑進屋。
柔荑款款地邁進書房,輕柔地對柳雲溪道:“老爺,夜已深了,早點休息吧。”
見柳雲溪少有的沉默,便知他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言語,隻怕給他添亂。
柳雲溪正眼看柔荑:“嗯。荑兒怎麼這晚還在外麵?穿的還這麼少,小心風寒著涼。”這些日子柔荑忽然變得清瘦許多,看在眼裏不禁心疼些。
柳雲溪脫下外衣,披在柔荑身上。
柔荑望著披在肩上的衣服輕歎口氣,她知道自己享受到的無非是妹妹的待遇。
“怎麼?姝兒一時糊塗,荑兒以後如果遇到事,萬不可以糊塗至此,如果荑兒出了什麼事,我……”柳雲溪看著略憔悴的柔荑,心內有不舍,欲言又止。
“老爺放心,荑兒不會做讓老爺掛心的事。荑兒也是家中獨女,有老爺做荑兒大哥,荑兒知足了。”柔荑微笑回柳雲溪,安慰他,也表明自己心意。
柳雲溪為柔荑的轉變欣慰,“荑兒,你能明白就好。什麼時候有心上人,我隨時寫休書給你。”雖然也為她心痛,但至少是短暫的,總比日後的長痛好。
柔荑眼含淚水,懇求柳雲溪:“荑兒明白了。老爺,在荑兒決定離開前,可否像從前一樣待荑兒?”
她隻希望做回從前可以在他麵前任性,可以隨意和他玩笑的小女孩。
柳雲溪畢竟不是鐵石心腸,對於這個妹妹,他已經釋然。
他爽快的點點頭,呼嚕呼嚕柔荑的頭,笑笑道:“有我在,荑兒永遠都不用長大。”
隨著淚水刷地落下,柔荑又和從前一樣調皮地笑起來。
“老爺,早點回去歇息吧,姐姐是不是都該睡下了,見不到你該著急了。”柔荑剛想脫下身上披著的衣服,笑了笑又披回去:“哥哥給妹妹披的衣服,妹妹冷著呢,就穿回去了。”
柳雲溪笑笑:“這才是我的荑兒。你姐姐她這會兒該……”
他猛然想起來還有個人在沐芳齋等他呢……
柳雲溪離開後,我就一直窩在床上。
眼見蠟燭慢慢變短,好在房裏有很多蠟燭,我披著被子起來又燃起兩隻。
我試了試隔斷的門,既推不動,也沒見到開門的機關。
此時已經不知道什麼時辰,我隻好回到床上蜷縮起來——剛剛那麼熱,現在已經冷的不要不要的了,多燃幾支蠟燭權當取暖了。
我一直瞪眼睛反複在腦海裏思量,不知婉姝會不會出事,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到開門聲。
來人正是這家主人。
聽見來人,我立刻坐起身,焦急問道:“雲溪,婉姝怎麼樣?你去了這麼久,是不是婉姝出事了?”
我這猛地坐起來,被子從身上都滑落下去,隻有斷帶子的肚兜斜斜掛在身前——這是我唯一找到還能穿的。
他坐在我旁邊盯著我看,又趕忙拉過被子給我圍上。
他癡癡地笑下:“婉姝沒事了,我恐怕有事了……沒事跑過來招惹我……破戒以後就該惦記了……”
聽到婉姝沒事,我也鬆口氣。見他正咬著薄唇淺笑著,我訥訥道:“惦記……就……”
他笑著遞過我的衣服,我讓他轉身過去,他卻小心翼翼地幫我穿好。
回到鬆蕭苑,他把發生過的事細細和我說過,尤其是柔荑的轉變。
“想開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我替柔荑開心,也替她難過。
“好事。我不能白白耽擱她。”他坦言。
婉姝的事時時縈繞在心頭,明日一早,我該早點去看望她才是。
“剛才我都沒去安慰婉姝,明晨你早點叫我起床好麼?”
“嗯。放心睡吧,明早我叫你起床。”
我倆相視一笑,沐芳齋的事心照不宣,但此時也都沒了興致;我想靠在他懷裏時,他還是笑著往一旁躲了躲。
不知他是否留意到我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