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早被柳雲溪打噴嚏的聲音驚醒。
“早……安,啊——嚏!”他試圖和我笑下,一個響亮的打噴嚏就把笑容憋回去了。
我剛起身,就聽見隔壁傳來“咣當”的聲音。
我趕快下地,準備開門出去,怕是柔荑摔倒了。
他見狀,一把拽我回來,冷不防還對著我打了個打噴嚏。
我抹去一臉口水……
“飛沫傳染……”我脫口而出。
“不、不是,我去看看柔荑,我怕她摔倒!”我忙解釋說。
“我……啊——嚏!我去吧……”他擰著鼻子,說話聲音也變成濃重的鼻音。
“我去怎麼了?”我扁嘴問他。
“這不是柳府,你穿這個出去不行,我不想別人看我的私人所屬。”他飛速說完,生怕被噴嚏打斷。
“你都病了……再說你也沒穿外衣啊……”我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開門了。
“我是男的,不怕被外人看;我是她夫君,也不怕她看。”他飛速說完,又伴著噴嚏聲出去了。
如果這裏的門可以從外麵鎖上,我相信他此時一定會把我反鎖在房裏。
趁這會兒,我穿衣洗漱,整理好自己——最樸素的妝容。
收拾包袱時,一本書從桌子上掉下來,就是他昨晚看的書。
藍皮的線裝書,竟然是本棋譜。
他還下棋?!
怎麼,還不回來?
……
柔荑房裏。
柔荑剛剛起床,用不慣拐杖,就蹦到盆架子旁洗臉,忽然失去平衡,慌亂中抓到盆架子,那玩意兒卻禁不住力道,結果連人帶架子一塊摔倒在地。
柳雲溪趕過去的時候,柔荑正懊惱,正坐在地上,盆裏的水已一滴不漏地都扣在她身上,好在,不是滾燙的水。
見到柳雲溪第一時間出現,柔荑的委屈就化作幾顆小淚珠,撲簌簌地掉下來了。
柳雲溪趕快俯身抱起柔荑,這一夜的時間,她似乎就清減了些;濕透的白色寢衣黏在玉體上,裏麵也若隱若現;柳雲溪閉了下眼,歎口氣還是抱起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給她蓋好。
柔荑瑟縮在被子裏:“老爺,可否將荑兒的衣褲拿來,就在那邊包袱裏。”
第一時間自然是換衣服。
柳雲溪迅速找到衣服褲子,遞到她手裏。
柳雲溪見她要換衣服,轉身就要離開,隻留了句:“有事叫我。”
柔荑歎口氣道:“老爺,外人都以為你我夫妻,這些日子怎麼過來的,唯獨我心裏最清楚。荑兒隻不過換個衣服,老爺也要躲出去麼?荑兒在老爺眼裏,就這麼不堪麼?”
柳雲溪沒回頭,立定在門口。感冒讓他的鼻音濃重,噴嚏不斷:“荑兒,大婚那晚是誤會;以後的日子我會好好待你;但是妻子——我此生隻有一位;你——不是不堪,我隻是想最大限度尊重你;我妻子換衣服的時候,她若不允,我也不會在側,何況是你。”他重重出口氣後道:“你——這兩日仿佛長大成熟許多。”
“尊重?你這一番話本身就是侮辱,堪比身體的侮辱。不過我不會記恨你,都是我咎由自取;見了紫嫣今日,我才明白,在你眼裏,我和她都是一樣的人;我和你六年的時光不過光陰虛度、情意錯付;不要說和你妻子比,怕是紫嫣都比我更重要。”柔荑悲戚地說出這番話,怎麼都不像一個豆蔻少女所言;然而,它偏就出自一名傷透心的少女口中。
他已經不怎麼想打噴嚏了,隻是鼻子裏很難受:“荑兒,你想多了。如果淼淼不曾出現,你和楚楚都會是我的娘子,但紫嫣不會。而今,我娶你和娶紫嫣,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我絕不會讓淼淼在名分上受半點委屈。”
聽到前半句,柔荑死水般的眸子裏閃出一道光;聽到後半句,瞬間又恢複先前的狀態。
柔荑轉過頭,熱淚流過臉龐,流進口中:“你的不忍絕情,讓你更加無情!自從見她第一眼,我便知此生無法獨自擁有你;隻是沒想到,她牢牢栓住你,我連分享的資格都沒有。”
“誰都沒有資格與她分享。”柳雲溪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本來不想這樣說,但正如柔荑所言,他的不狠心、不絕情,才會讓柔荑走到如今的地步;從現在開始,時時打擊她,也許會不厥一陣子,但總歸是為她好。
他不屑去替紫嫣著想,但不能不替柔荑著想。
“我明白了,我早就明白了……你走吧。”柔荑哭著,像個小孩兒那樣哭起來。
柳雲溪終究沒狠下心,返回床邊,把肩膀借給這個小孩兒,讓她肆意地哭;等安撫好她,他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