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肖次舒似乎很忙，忙到歸來時是夜半三更，出門時恰逢雞鳴。每晚，他總是駐足在房外聽著陸歸均勻的呼吸聲，緊繃著的臉麵上才會徐徐舒展露出一絲絲笑容，而後便會邁起步伐去那書房。
京中已然有眾多燕人要偷摸著離開，那邊書信而來希望他能從中斡旋。帝王又喚他到禦書房說起此事，讓他命各個捕快嚴守城門，一旦發現燕人逃出京都立斬無赦。
“公子，三日裏已有一百二十七名燕人子民出了城。”石硯說到，她的一雙眸子看不到事物，落到了書房的一處。
“還剩多少？”
“還剩三百二十幾人，明日撥一部分混入丐幫、普泰茶莊內送出城外。”
肖次舒點點頭，撥了撥一旁的燭芯，書房內頓時亮了一些後，他繼續問到：“清潼呢？”
“阿鬆還須調度京都城內燕人，清潼應當是最後一撥出城的人。”
“哪些人是用來交差的？”肖次舒抬了抬眸子，落到石硯身上，徐徐問到。
“聽公子的吩咐，將那些作奸犯科的欲在離去前燒殺搶擄的留在了最後，明日出城的菜農、柴夫……共三十餘人。後日，傅宰相門下晉州刺史錢宇的小斯中有三人……”
房門一開一合，站在門口手裏托著補品的鍾離見石硯出了門，欠了欠身子，看石硯一眨眼便消失在黑夜之中後便端著補品進了裏頭。
一豆昏暗燭火間，坐在書桌前男子幾日未合眼了，他拿著手中的資料，一邊看著一邊眉頭皺得更深了些許。
冷風卷入，帶著些許白色的雪花兒，引得案桌前的男子清咳的幾聲。
鍾離忙將門帶上，當即上前，將手裏的補品放置案桌上，說道：“公子，吃點東西吧。”
肖次舒揮了揮手，繼續看著手中的信件，所有的東西他都要事無巨細想個清清楚楚，若是出了差錯，怕是會死不少人。
“公子為了我們燕人殫精竭慮，鍾離、鍾離真是無以為報，隻望公子能保重身子，莫要病著累著。”
“我並非是幫助你們。”肖次舒說到，言語輕輕緩緩，飄飄蕩蕩，“你們與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雪花乘著風，在京兆府尹嫣紅的燈籠底下，竟莫名地帶著絲絲倦意，卷著圈兒落了個滿地梨花。
提著燈籠巡防的仆役縮著脖子躲入屋簷下，碎碎念叨：“瑞雪兆豐年，瑞雪兆豐年，祈願我鄉下的那畝田裏能有好收成！”
在他念叨的瞬間，一抹黑衣兀然從他身後閃過，速度極快他唯有感受到身後突如其來的一股冷風跺跺腳之外便無它意了。
黑影的輕功腳法極好，點在薄薄的雪地之上不會留下絲毫痕跡，可真真是如若遊龍、踏雪無痕。他尋了個方位，來到一處房門前，徐徐推門隱入，帶著星星點點的白雪房門一關。
屋內點著一盞昏暗的燈，炭火充足暖烘烘的，將他身上的雪花都瞬間消融。他過了矮塌，帶起安神香卷起的青煙，來到梨木床前，緩緩拂起落下的紗幔，然而看到的卻不是他期待中的樣子，床榻上空無一人，不由得眉眼一閃。
隻覺身後襲來的絲絲拳風，他當即將身子一側，擦著耳畔卷來的除了拳風之外，還有那嬌蠻的聲響：
“小子，敢來偷襲你小爺！”
你說這個小賊巧不巧，若是平時這個點，陸歸早已呼呼大睡被人搬走都不知曉，今日偏偏陸歸失眠了，躺在床上眯了很久然而腦子依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恰逢這小賊一遭，瞬間將一肚子莫名地窩火找個地方撒。
“我、我、我是……”黑衣人是個磕巴，一緊張，說不出一句完整花來。他左躲右閃，一邊退，一邊一手探進懷中摸索著甚。
“你是賊！”陸歸拳風一送，繼續說到：“怎還有武器啊！看小爺我！！”
“等、等等……這、這不……”黑衣人終於將懷裏的東西摸索出來，往前一遞，陸歸的拳恰巧對上了這東西。
她將拳一收，頭一歪，借著明暗交映的燈火下，看清眼前的信封之上黑墨一筆一劃端正好看的呈現出一個個字來，是她從小看到大，甚至說與陸歸的字有些相似，無比熟悉的字體——師妹陸歸親啟。
“你是我師兄的人？”陸歸接過信問到。
“嗯。”那人點點頭應道。
“那你為何不作解釋。”
“我、我、我……”
“口吃啊，不好意思哦。”
“我、緊張，會、會口吃。”
“哦。”陸歸點點頭，把信拆開發現這人還站在這兒，不由得又問道：“信送到了為何還不走？”
“何、何……”
“何韶栩，我師兄。”陸歸視線落到信上，張口接過話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