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鳥以為退學就是拿到“退學申請書”填一填就完事了。她看著不再年輕的班主任李莉緊鎖的眉頭,就知道事情對於認真負責的人來說並沒有那麼簡單。
“你姐姐知道你想退學的事情嗎?”
花小鳥搖了搖頭。從上學起,因為戶口的緣故,花纖雲都是以姐姐的身份出現在她的學校生活中的。
“你先回去,跟她商量好了,讓她打電話給我。”
李莉的兩句話就將花小鳥悻悻的打發走了。
十六歲,她的自主行動需要監護人出具的通行證。找花纖雲商量?怎麼可能。花小鳥垂頭喪氣的避開晚自習又走回操場上,握著手機,花纖雲的聯係方式看了一遍又一遍,卻怎麼都鼓不起勇氣聯係她。
她肯定會說:辛苦賺錢供養她,吃喝住行均不用她操心發愁,她隻要心無旁騖的做好上學這件唯一的事就可以了。在不可預測的未來裏,上學期間越是充實有效的做足有備無患的努力,未來人生越有可能平穩發展。
這些她都懂。可是,懂有什麼用?
這些既不能改變她感到學習煎熬的事實,也不能改變她沒有食欲想要逃離人群的事實。
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花小鳥抬頭望了望夜空,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雲,隻是混混沌沌黑乎乎一團籠罩在她的上方。
這時,手機響了,是花纖雲,不用猜就知道班主任已經積極有效的先告訴了她。
她想要不接,卻又怕她擔心。手指輕輕觸屏,就傳來了花纖雲想要求證的聲音,“你,想退學?”
“嗯。”花小鳥冷淡的予以肯定。
“為什麼?”
“學不進去。厭惡自己無法專心向學的狀態。”花小鳥如實陳述。
“退學後,你有什麼打算?”花纖雲冷淡的問。
花纖雲沒斥責她,沒有勸阻她,這讓花小鳥有些意外,但隨之就被更深的失望所掩蓋:纖雲比她想象中更不在乎她。一個深愛孩子的母親,這時應該反應更激烈些的吧,至少失望一點、憤怒一點,再苦口婆心的規勸一番。
這天下,誰都可以不愛她,但作為孩子她想要求作為母親的人必須愛她。
這是不是所有人類對母職的要求?
作為母親的人又是否有權利拒絕這種要求?
花小鳥不知道。
此刻,她隻體會到深深的被羞辱的感覺,這是隻有孩子被親人當做垃圾般所拋棄時才會湧現的感覺:她是無用的,不被要求也不被需要。
“你再也不用給我錢了。也不用管我了。”花小鳥說完,就想摁下了“掛斷”。
像是知道她會如此舉動,花纖雲忙製止說:“你想怎樣?你對這件事有沒有一個相對成熟點的想法?而不是一時任性。”
“……”
花小鳥沉默著,花纖雲耐心的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