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雲坐在教室裏托著腮,看著坐在前兩排的花纖雲留著乖乖學生頭的後腦勺,烏黑秀麗的頭發閃著光澤,隨著頭部的動作微微晃動,每次看到她坐的筆挺,他也不由得挺身坐直。
祖母最終還是選擇讓自己去留學了,自從母親去世後,家族中很多人就想要把他送出去。對於蘇、花兩家而言,再婚的家庭裏往往是留下來的孩子繼承了家業(畢竟留下來的孩子有更多時間和機會跟長輩親近,也能隨時了解與家族產業相關的變化),被送去的孩子要麼選擇了自謀新路,要麼回來為留下的孩子打下手。
說的好聽叫留學,其實相當於被家族驅逐了。
畢竟,這已經不是他姑姑八、九十年代那股金貴的留學潮了,如今海外為了迎合國內留學生遍布野雞大學不僅難以學有所成,且還要提防著被其他不務學術的國內老鄉拉下水,更讓他心有畏懼的是:當下海外留學生被欺辱、甚至死亡的事件頻發,他這樣一個性格內向、不願交際的人,萬一被人欺辱死在了外麵,估計都沒人知道是怎麼死的。
在當地學校裏,同學們還會為了他長得帥一些、家裏有點兒錢而讓他幾分;可這樣一個小地方的富二代,出了本地市區就已經籍籍無名了,與出了國門的真正富二代一比,他頂多算是個小康人家的孩子,況且在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群中他這點小帥算得了什麼?
“放學後等我。”千雲將紙條寫好,揉成一團,在紙團外寫上“纖”字,趁著老師寫板書的時候抬胳膊扔到花纖雲的課桌上,從後麵看著她胳膊窸窸窣窣的動作,知道她看到了。
從小學到初中都不曾分到同一個班級,現在被分到一起明明是好事,她卻要假裝不認識自己,說被傳出閑言碎語的不好。明明剛剛過去的夏季暑假裏,兩個人還打打鬧鬧的膩在一起。
她家那一枝的先祖,據說在花氏家族裏世代都是負責私人慈養院的(起先隻是為了收養來自花氏企業員工的孤兒和孤寡老人,後來也就對外開放了),二戰期間逃的逃、死的死、亡的亡,改革後花氏三大本家雖有複蘇的勢頭,但還沒有人富裕到願意把錢再投到這方麵來,因此她家逐漸淪落為花氏三大本家旗下的普通員工了,父母在花氏經營的物流公司裏,共同開一輛大車跑長途,一家人過得勤勉辛苦,還贍養著中風後偏癱的奶奶。
小時候,因為她與他同一天出生,同一天被抱著去女媧娘娘廟裏報喜祈福,而使得母親格外喜歡她,還給兩個人起了相似的名字,以至於現在班裏的一些老師和同學常常分不清“花纖雲”“蘇千雲”,總是“花千雲”“蘇纖雲”的亂叫,現在他們不約而同的根據姓氏判斷被叫的人是誰了。
回頭看一眼自己啊,笨蛋。
千雲看到她看罷紙團,又端正的坐著不動了,絲毫沒有回頭與他眼神交流的意思,他便隻能再次盯著她的後腦勺,巴望著快快放學,趕緊告訴她留學的事情。
小時候被母親灌輸了太多她是自己媳婦的想法,昨晚還想著自己的媳婦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她,而一旦自己留學去了,娶到她的可能一下子就變為了零,頓時覺得她頭發也比往日裏黑的更亮彩了、皮膚也比往日裏更白皙了,心裏還挺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