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刑罰場裏,左右兩側各分列著七八輛馱著百斤重石頭的馬車,每輛馬車前都站著一名係著紅色額帶的壯漢,他們是刑罰場裏的劊子手,這會兒卻手握韁繩嚴陣以待。

刑罰場中央跪著一地白衣紅痕的囚犯,經過多日的牢獄折磨,已經看不清人樣,留有一口氣的都在朝刑罰場正上方的執行台求饒。

隻因那裏坐著整個靖朝最有話語權的人物——被封為的攝政王齊恕。他負責今天的監刑職能。

崔禧忐忑的跪坐在執行台的一側,目不斜視的望著麵前桌幾上的茶水。明明場下即將受刑的人是滅她全家滿門的罪魁禍首,但她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朝廷政權更迭之下,她的親族追隨攝政王卻受迫害也不算無辜,但她雖然想著報仇,卻也從來沒想過會用這麼可怕的方式。更沒想過,自己會被帶到這裏觀刑。

車碾之刑,是刑罰中最為折磨也最為慘烈的其中之一。她要觀的畫麵可能是腦漿迸裂,鮮血橫流的模樣,這到底是對場下的人的刑罰還是對她的刑罰?

如果攝政王是想憑借此事寬慰她親人的在天之地,又或者憑此震懾天下,她都絕無二話,可是為什麼要讓她來呢?

“時間到!”尖細的嗓音回蕩在刑罰場上。

那是新帝派來給攝政王撐場麵的總管太監禮福,明明應該是受盡別人巴結討好的人物,此刻卻卑躬屈膝的對著攝政王奴顏歡笑。

崔禧雖然年紀不大,卻也明白,新帝不過才十歲,尚且不能把握全局,如果不是攝政王替他鏟除了其他幾位篡位的皇叔,當他的倚仗,他屁股下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穩還是兩回說。

如此,新帝身邊的人見風使舵轉而討好攝政王也不算的什麼。

隨著聲音落下,牆樓上吹響了告天的號角,“喔喔”的聲音飄出刑罰場,回蕩在整個皇城東側之上。

靖朝以東為尊,皇城東側住的都是朝廷大官,刑罰台就建在二者之間,此刻這些聲音隻怕也是攝政王故意布下來警示其他人,莫敢違抗他的命令。

號角聲不落,又添馬嘯,場中頓時沸騰起來,壯漢們拉著韁繩繞場一圈,虎虎生風的蹄印和揚起的風塵令場中央哭嚎的官員霎時白了臉,哭饒不成,便成了怒罵聲。

“齊恕賊子,你肆意妄為,殘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豎子爾,蒼天無眼,今日我敗與此,他日便化作鬼,再與你較量……”

罵的說辭越來越難聽,崔禧聽的害怕,恨不得捂住耳朵鑽進膝下的裂縫裏,省得哪天被想起來也滅了口。

眼角餘光偷偷瞥向上麵,卻見被罵之人仍悠悠哉哉的食著果盤裏的果子,置若罔聞。她有些佩服,也感歎難怪這樣的人能登上高位。

“呔!”壯漢們齊聲一喝,馬車踏入場中,頓時痛呼聲、嚎啕聲和骨頭碎裂聲音交雜起來,崔禧終於忍不住捂上耳朵,緊閉雙眼,默念著淰州老太君最愛念叨的金剛經明心靜氣。

一身墨綠錦衣斜斜臥靠在軟榻上的男人對著場中撕心裂肺的場麵毫不動容,卻在看見左下側小姑娘的動作時,來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