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裏,烈日當頭。7月的風燥熱中夾帶著濕意。空曠的火車站前早就擠滿了人,大包小包的行李,來往不停的出租車,腳步匆匆的行人,又到了一年畢業季。
簡寧安從公交車上費力地搬下自己的行李,汗早就浸透白色的襯衣,本是整齊服帖的頭發早就在顛簸中變得有些雜亂,散落的頭發和著汗水緊貼著臉頰。她機械地拖著行李,頂著明晃晃的陽光,令人窒息的高溫在人群中前行,腦袋有些放空。
行李箱卻在此時頓住了,似乎被什麼卡住了,簡寧安還未意識到,人就依著慣性向前撲去,原以為會摔得鼻青臉腫,卻在倒下的瞬間,手肘被人拉住,下意識,她也緊緊抓住了眼前的手,入眼的是一雙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尖泛著涼意。
簡寧安忘卻了倒地的慌亂感,隻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手,鬱結在心中的情緒忽然化作眼淚,毫無預兆地掉落下來,一顆一顆地滴落在倆人交疊的雙手。
“你沒事吧?”耳邊響起男人低沉好聽的聲音。
“沒,沒事。對不起。”簡寧安慌亂地放下抓著男人的手,低垂眼眸,匆忙擦掉還在外溢的眼淚,帶著鼻音,有些嘶啞地開口道歉,卻不敢抬頭看向男人。
她想起四年前也有個男孩,紳士地接過自己手中的行李,說我幫你吧,她抬頭看見他白皙的臉頰被曬得通紅,一頭幹淨利落的頭發,陽光帥氣的笑容。隻是他們沒有走到最後。
所以,即使知道眼前人並非心上人,她卻沒有勇氣抬頭,怕,觸景傷感。
男人沒有作聲,隻是微蹙著眉頭,看著眼前鞠躬道歉,卻從沒抬頭看向自己,委屈傷感的女孩。
簡寧安最後一次鞠躬道歉後,抓著行李箱離開了男人。走了大約10步,忍不住回頭看向男人的背影,清冷修長的身軀。
是啊,連個相似的背影都沒有。他,不是他。轉身,眼淚再次落下。
而那個遠去的男人也停下腳步,靜靜地看向女人落寞離去的身影。
胡亂找了個角落的座位,耳邊是冷冰冰的動車消息的播報,簡寧安卻清晰地聽到一列熟悉的動車號,似乎四年前也是這列動車將自己從D市帶到了B市,然後遇見了自己的初戀男友,劉俊宇。
他就如同剛才的男人出現的場景,幫她穩住了快要倒地的行李,帶著一個工作的藍牌,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牛仔,露著小半截的小腿,帥氣陽光的笑容,那時候,這個白衣少年成了她來到這個城市,第一美好印象。
簡寧安記得他說的第一句話,他說“我幫你吧。”獨立慣了的簡寧安擺擺手,擦了擦汗,行李杠卻被他順手接過去,他說:“你是女生,我來。”簡寧安低頭看向他的工作牌,劉俊宇,12級 外國語學院 英語1班。
簡寧安抬頭笑道:“正巧,我們同班。”
倆人在路上交談,簡寧安才知道,原來他是B市人,這才被安排來接待新生。
倆人相攜入宿舍,宿舍的其他成員大多數都來了,家長都忙著收拾衛生,簡寧安找了一下位置,跟劉俊宇道謝了,就準備開始幹活。
劉俊宇放下手裏的行李,接過她手裏的水盆和抹布,擦起了床板。簡寧安發愣間,舍友卻過來蹭了蹭她的肩膀,八卦地問:“你男朋友?”
一語成鑒,一年後,他們真的成了男女朋友。
日子平淡溫馨地過了三年,他們一起期盼以後,規劃未來,隻是三年後,卻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
7月中旬,初入職場的壓力和不適應讓倆人都無暇顧及感情,他早出,她晚歸,不知不覺竟然有大半個月沒見麵。然後她在周末的午後等來了男友母親的電話。
高檔靜謐的咖啡廳包廂裏
畫著精致妝容,著一身時下最為流行的大牌服飾的中年婦女默不作聲地攪動著手裏的咖啡勺,安靜的包廂裏除了呼吸聲,就剩下咖啡勺觸碰杯壁留下的清脆響聲。“叮”,“叮”“叮”一下一下地撞擊著簡寧安忐忑的心。
對麵的女人似乎感覺達到了震懾的作用,這才幽幽抬眼看向簡寧安,看向她局促的表情,眼神是難掩的輕蔑,輕笑出聲:“簡寧安,我知道,你是……跟俊宇正在談戀愛。”
女人明顯頓了一下,簡寧安都能感覺,她似乎連說自己是她兒子的女朋友都不屑提起。簡寧安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握緊杯子,努力壓下那股不斷升起的屈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