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悠然,映襯著頭上的珠釵寶氣,泛著幽冷的光。燭台架子上的燭火被點滿,火光通明,仍舊有照不到的幽暗之處。偌大的宮殿,處處透著森冷,到了夜間,仿佛每一個角落都能爬出一隻鬼怪,將人悄悄吞噬。

越貴妃端端正正的坐著,一身華麗錦衣朝服,今日是中秋她隨著陛下大宴群臣,不僅要豔壓群芳,氣勢也要勝過皇後,故而妝容格外淩厲。眉尾發尖,眼角微挑,嫵媚之中透著盛氣淩人,持靚行凶。

然而最終還是落了下風。

她各方麵再出色,也沒有參與皇城登高,與百姓同樂。說到底貴妃終究不如皇後,能與陛下步步隨行,且她與陛下終究是生分。

從前陛下處處哄著她,還許諾了九皇子的過繼事宜,可隨這魏餃餃有孕在身的消息宣揚出來,這件事情被無期限的擱置。

事情就是這個道理,王爺有孩子,自然不用養別人家的。

門被推開,發出低沉的吱呀聲,宮女的腳下墊著一層海綿,走在地上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悄無聲息,以防止吵到貴人。

心腹走上前來:“娘娘……失敗了,人還活著。都怪紅袖招的人多事,出手阻攔刺客,以至於梁王府的侍衛及時趕到,讓那賤人逃過一命。”

越貴妃就是在等這個消息,聽到失敗了這三個字,眉宇間明顯露出了失望,她閉上眼睛靜靜沉思,掩去眼中的疲憊。

她隻覺得老天爺都不站在自己這一邊,否則如此好的機會為什麼會錯過?

胸口起伏不定,腦中思緒紛亂,最終袖子狠狠的一揮,桌上的茶盞用具紛紛跌落在地,摔得劈啪作響,碎瓷濺的四處皆是。

心腹嚇了一跳,趕緊跪在地上,地麵上還有碎裂的瓷片,跪在上麵硌得膝蓋生疼。但主子動了大怒,她不敢出聲,或者躲避。

“家裏怎麼說?”

“大公子說,讓娘娘先不要輕舉妄動,那幾個刺客他已經幫著處理了。”

越貴妃聽著這話突然冷笑:“不要輕舉妄動,究竟還要等待到什麼時候?”

心腹硬著頭皮說:“大公子說隻要越家在,什麼都好說。”

越貴妃唇邊泛起的冷笑漸漸收斂,坐在那裏目光幽然:“陛下最近一係列的動作,都在表達著對越家的不滿,難道父親看不出來嗎。越家是存在了幾百年,但若隻倚仗著存在了幾百年過活,隻怕接下來就要灰飛煙滅了。”

心腹不敢接這樣的話,猶豫再三醞釀著開口:“可能家主另有打算。”

越貴妃守著幽冷的宮廷心情很糟:“就怕父親打算來打算去,就是沒有為我打算。”

“娘娘別憂心忡忡,您可是生了王爺和皇子的。”

“又如何?咱們這位皇後娘娘極為賢惠,且不說她自己給陛下生了三皇子,其他妃嬪就生了四個,陛下可從來都不缺兒子。”越貴妃從來就沒指望過陛下的情義,當初是不屑,現在是知道不可能有。她的神色晦暗不明:“陛下究竟是個什麼打算誰也猜不透,但明晃晃的忽視對本宮的承諾就是一種表現。我不信父親不懂,給我準備紙筆。”

心腹連忙道是取來宣紙和墨筆。

一封書信連夜寄了出去。

這封信自然是通過秘密渠道落入了越家手中。

與此同時,書房內點燃著幽幽的燭光,氣氛顯得壓抑。

家主正與三個兒子論事,沒一個外人。

門被推開了,底下的人匆匆將信件呈上,家主拿起來看了一遍,歎了口氣

越大公子瞬間明了:“是妹妹的信吧。”

家主將燈籠打開,甚至被火舌瞬間燒了個穿透,隨手扔到了盆裏,燃成了一堆灰燼。他慢吞吞的說:“你妹妹一輩子順風順水,家世好,長得好,就沒受過什麼波折,所以有一點兒不順心就受不了了。殊不知雷霆雨露皆是君,都得受著。”

越燕思說:“其實不光是妹妹情緒受到影響,連我內心都有些惶恐,陛下如今展露出來的架勢,像是要撕破臉。”

“皇帝都這把年紀,隱忍蟄伏已久,好不容易將風浪都渡過去,自然想伸一伸腰,露一露尖爪。”家主不以為然的說:“古來皇帝權臣不就是這般嗎?”

越燕恕麵露憂慮:“雖說如此,但陛下素來謹慎小心,這是頭一次撕破臉,讓人忒不安。”

“凡事不可能隻有一種結果,隻瞧著陛下接下來要怎麼做。我們的這位陛下著實不如先帝好對付。”家主最後就笑了出來:“可即便是他廣開科舉,那些人又能取代越家人嗎?偌大一個家族屹立不倒憑借的是源源不斷的優秀人才,陛下若連這點都看不透,那真是叫我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