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跑!站住!”
隻見一身穿白色衣服的男子腳尖不時點地,每點一下便飛起三尺,身後則有一群玄衣高帽、胸前有著“冥”字樣的人緊緊跟隨,不停向他打出光影,但是男子身形敏捷,使光影都打偏在了地下,光影一旦落地便化作亮著紅光的絲網,白衣男子從這天羅地網間逃竄出來,身後的人隻能氣急敗壞地不停追趕,邊追邊大喊:“別跑!……站住……!站住!莫跑!”
這群人在人間的黑夜中上演著你追我趕的戲碼。
白衣男子哪裏會聽他們的,從人間坊市一路穿行,一直跑到緊閉的城門口,然後縱身一躍飛出城外,落到了荒野草原,可知他絕非凡人,守城的士兵仿佛沒有看到這副喧鬧景象,站在城門口一動不動,鬼差不放給白衣男子一絲間歇,隨即跟著飛躍城牆,等落下時卻見他已停步,隻是站在那裏盡量把氣喘勻。
他的前方站著一個人。
“司魂大人!”鬼差都停了下來,齊齊行禮。
白衣男子前有堵截、後有追捕,頭上還籠罩著一張巨大的捕魂網,終是陷入了困境。盯著眼前的人,他冷笑一聲:“我真是好麵子,竟動的了司魂大人大駕。”
前方男子同樣身著黑衣,戴著地府陰使特有的高冠,與後麵鬼差不同的是他的帽子上鑲著一玉,玉上刻有一字——魂。司魂表情冷峻嚴肅,張口是冷冷的一句話:“你有千年的道行,卻用它難為了我鬼差。”
“千年道行又如何,還不是被人算計殺害,我這千年不曾害過人,憑什麼要得到這樣的下場!”
“白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若非半途被妖道殺害,以你的修為遲早會得道成仙,可是人死不能複生,不投胎就得做孤魂野鬼,能夠轉世為人也是一種福報,為何不隨鬼差下去呢。”
“做人有什麼好的,短短數十載性命,沒有道行法術,偏偏就能肆意殺戮來滿足他們的貪欲,我娘就是被他們給殺了你知道嗎!”說到這裏,那白狐眼中盡是紅絲,喉結劇烈抖動,可見恨意之深,“人間有一方子,知我狐輩不易出沒,便差一人到我白狐所生存的雪山之中,袒胸露腹躺在雪地裏,我輩素來心慈,不忍其凍死,於是趴在人的胸口上為其暖心來護住命脈,而這時他們就會齊齊撲過來貼上符咒,將白狐就地活剝!我那時年幼,躲在雪中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我娘剝成一副辨不出模樣的血肉,直到他們帶著毛皮離去,我才敢爬到我娘身旁,她在將死之際還囑咐我不要仇恨……前天我見那道士即將凍死,竟忘了喪母之痛,也枉我千年道行,居然看不出他狼子野心!”
白衣男子說得自己涕泗橫流,聽到這樣令人發指的惡行,在場的鬼差卻沒有一絲動容,隻有鐵鏈拖動的聲音偶爾響起,司魂的神情同樣平靜,世間的悲歡離合他們看過了太多,已經失去了應和其喜怒哀樂的能力。
白狐咽了一下口水接著說:“憑什麼這樣的人還要受六界庇護?他們殺我族輩便是天常,六界傷他們一毫就是違背天理,白狐一族被殺戮殆盡,現在卻逼我投生為滅族的凶徒,你又憑什麼說轉世為人是我的善報,這世上可還有天理可言!”
司魂開口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理不是你我定的,你隨我下去,十八層審判自會給你個公正的去處。”
“我不!”白狐怒極,突然朝司魂急速出手,司魂麵不改色,身體微側,順勢抓住其臂將白狐拉近身畔製服住,白狐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你?”
司魂放開他,問道:“你見過我?”
白狐一聲冷笑,“仇天涯屠殺滿天神佛之事誰人不知,雪山勢高,恰巧當年我有幸能看到,得見將軍尊容。”
司魂不語。八百年前,這是個殘忍的時日,當年的一戰毀了他的所有,淪落至此簡直可謂是萬幸,鮮有人知道他一直棲身於地府,沒想到今日竟還有人能把他認出來。
白狐見他沉默,繼續說:“將軍竟做了司魂,如今也勸起別人順應天理,可見這歲月果然最無情。”
“多說無益,在我手上你逃不了的,還是痛快隨我去了吧。”
“就算魂飛魄散,我也絕不為人!”白狐聚集渾身法力,死了心不去投胎,可是任由他這樣瘋癲下去,哪怕司魂不與他動手,他也會被自己的煞氣衝撞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