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軍紛紛吃驚，表示不肯離開。陳虞華最後散了家財，將所有人都遣散了。
等清點人的時候，發現沅芷清音，宇文絕跟盧照玉都沒有走。
陳虞華苦笑道：“你們為什麼還不走？”
沅芷哭道：“公主，我們跟著你這麼久了，你讓我們去哪兒啊？”
“前幾年我讓你們倆嫁人，你們不肯，現在後悔了吧。”陳虞華嘖嘖說道。
清音說道：“天下間最好的男人都喜歡公主去了，哪兒有我們的份兒。”
陳虞華笑道：“怪我咯？那麼小玉呢？”
盧照玉淡然道：“我已經形同廢人，公主若是還不收我當家奴，我能有何去處。”
陳虞華看了看宇文絕：“你呢？”
宇文絕說道：“我也一樣，無處可去。而且也不能回聽雪樓了。再者——陳頊就算是當了新皇，你畢竟也是他妹妹，難道他就這麼讓你身無長物地離開？”
陳虞華笑了笑，說道：“若是平常公主也就無所謂了，誰讓我有個護國公主的名號。既然如此，就這樣吧，陳頊答應我，等我們到了江陵，他就放了子高，所以我想現在就出發了，收拾一下，你們如果真想跟我走，以後——就跟我過點平淡日子吧。”
說到這裏，陳虞華心想，也許我們相處的日子也不長了。
半個月後，幾個人回到江陵，但是卻傳來韓子高已死的消息。
“公主，王爺本想放了駙馬，但是他以為王爺已經對公主下了殺手，一怒之下殺出重圍，死在了不明所以的禁衛軍亂箭中。”
陳虞華拿著酒杯的手頓時一抖，手上的青瓷酒杯落到青石地板上，頓時碎裂。
一陣心疼傳來，讓她有些難以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將韓子高的屍首送了上來。
他依舊容貌很美，神色淡然，好像睡著了一樣。
秋風起，一片落葉落到他的胸前。
陳虞華俯下身去，撫摸著韓子高冰冷的臉頰。
果然自己一個人改變不了曆史。該死的人還是會以各種方式死去，傾盡所有財富，本想為守住為陳蒨許下的保陳伯宗江山的承諾，卻發現最後衡量許久，都是一場空。
想來想去，那心疼居然越來越烈，便忍不住抱住韓子高的屍體放聲大哭起來。
深秋。
韓子高死後，陳虞華鬱鬱寡歡了許久。這日夜裏，宇文絕見她院子裏依然亮著燈，便走了進來，發現她捧著一尊玉佛出神。
“這是你從宮裏帶來的東西，它到底有什麼特別？”宇文絕問道。
“是有些特別。”陳虞華笑了笑，敷衍道，順手將它放到一旁，抬頭看著宇文絕。
宇文絕到她身旁坐下，發現這麼多年過去，陳虞華仿佛不老一樣，依然風采依舊。
但是守了這麼多年，他發現自己早就把守護陳虞華當成了一種習慣，走也走不得，離也離不開。可如今韓子高走了，她也不那麼高高在上了，自己反而淡然了。
這已經是他的一種習慣，仿佛生命裏也隻有這一種目標。
“我應該敬你一杯。”陳虞華將一旁的酒壇子取來，順路去找了兩隻酒杯：“這麼多年，你跟我出生入死，可我無以為報。”
宇文絕有些驚訝：“為何突然說這個？”
陳虞華笑了笑：“隻是感慨，覺得忙活許久，什麼都是一場空。”
宇文絕以為她隻是對人世無常有些感觸，便說道：“人生如夢，本就如此。不過如今的日子更好，安安靜靜的，平安到老，不用枕戈待旦，也不用刀頭舔血了。”
陳虞華點頭道：“這也是不錯。”
宇文絕看著她，瞧著她舉著酒杯將殘酒一飲而盡。
月色清涼，仿佛能聞到深秋的露水味道。夜風撩起陳虞華的青絲，側顏美得讓人刻骨銘心。
而多年後，他也常常想起如今這美而莫名感傷的一幕，直到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