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小魚和張墨的爭論如果沒有外物阻撓的話,或許可以像在絕對光滑的地麵上以一定的初速度運動的物體那樣永無休止,永不停息。因為心底已經牽動了離別的弦,所以我和柳丁和是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去充當阻撓他們的外物的,於是我倆一人捧了一罐“雪花”去了屋子外麵。
要不說有錢就是好呢,看看小魚家這地兒,其實小三層別墅的占地麵積也就三百多平米,但是整個院牆圈起來的卻是整整兩千平方米。小別墅的建築風格是歐式的,牆體和穹頂都呈弧形,看起來立體感特強。房子背後便是弦月形狀的遊泳池,二十四小時流水不斷。如果從半空俯瞰,房子和遊泳池剛好構成一個“明”字,房子是“日”,遊泳池是“月”。房子和遊泳池在整個院子的最中央,外圍是一條標準的寬三米的環形花圃,正值八月,各種鮮花在這裏盛開。再外圍就是車庫和那半個籃球場。最外麵的是高兩米的院牆。
我和柳丁和先是在遊泳池邊的沙灘椅上坐著聊天,然後又圍著花圃把整個房子轉了一圈,最後在看球場上躺了下來再也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的躺著一直呆到小魚和張墨出來找我們。
“還以為你倆失蹤了呢。結果在這兒躺著,像躺屍一樣。幹什麼呢這是?”小魚一向都這麼口無遮攔。
“行了,進屋吧,晚上咱再喝一次酒,明兒個我就要回去了。這下再見的話可能就不容易了。”
張墨牽著我和柳丁和的手使勁想要拉我們起來,本來順著他的勁我們能都已經坐起來了,但是聽到他的話,驟然感覺屁股上的哪根經仿佛酸了一下,一個人也沒扛住勁,我和柳丁和又躺了下來。張墨也沒能穩住,一個踉蹌跌在了地上。
這廝竟然也要離開了,可我怎麼又不知道呢?
“嘿,怎麼了這是?還真成屍了,跟沒骨頭的毛毛蟲一樣!”小魚在一旁大聲叫著,他自己也成了一條毛毛蟲躺了下來。
我們就這樣躺著,四顆頭相對,仰望著天空。
“唉,你們說,要沒有頂上這破塑料棚子,咱就這樣仰望著能堅持多久?”張墨說這話的時候,太陽曬的正猛。
“你小子腦子不靈光了吧,你不知道直視陽光,那紫外線足以把你那小瞳孔穿個小洞洞呢?”小魚逮著張墨的話就攻擊開來。
“你丫腦子才不靈光呢!我智商140你不知道呀?”
“且,140又怎麼了,關鍵時刻還不就一坨腦花!”
小魚又和張墨鬥開了,我和柳丁和一直沒有插嘴,就那麼靜靜的躺著聽他倆嚎著直到小魚的表姨叫我們吃晚飯。
小魚的表姨做飯很有一手,色香味樣樣俱全。我們進屋的時候,飯廳裏那十個人的大飯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菜,看來像是專門給弄的散夥飯一樣。
我轉過頭去看小魚,那廝也正偷偷的瞄著我,簡短的眼神交流之後,我知道了這是他的安排。
小魚的表姨沒有和我們一起吃飯,隻叮囑了我們一句“少喝酒”便轉身上樓了。看來她知道我們要幹什麼。
我們一口菜還沒有,小魚就從酒櫥裏抱出四瓶五糧液,“來,這是咱今晚的量。明兒個就都要走了,這可能也是哥幾個今年在一起喝的最後一次酒。先說好了,今兒個誰也別給老子裝,敞開了喝,不夠自個去酒櫥裏拿,五糧液管夠。來,先走一個!”
小魚仰頭將手中的四錢杯扣在了嘴上,似乎弄的急了一些,直嗆的他猛咳了十幾聲。但是我聽出了,最後的那幾聲咳嗽時他故意弄出來的,為了掩飾正在流出來的淚水。
那一夜,我們喝了七瓶五糧液,最後一溜兒爬在餐廳的地板上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誰也沒有提及前一天喝酒的事情。
但是我卻隱約記得我們喝完四瓶的時候柳丁和和小魚好像因為什麼起了爭執,似乎還動手了。不過我不確定,因為第二天我們走的時候一點那樣的痕跡也沒有。於是我也沒有細想,隻認為是自己喝太多了。不過現在回憶起來,如果當時我稍稍細心一點,其實是可以發現問題的,那樣的話後來也就不會再出那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