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熙睜開了眼睛,周圍一片漆黑,李芸熙笑了笑,這次應該到了地府了吧。她比旁人多活了一世,也該知足了。隻是想起芸珮,她卻還是不免擔憂,沒有了她這個姐姐,芸珮會不會......畢竟那世道,女子便如同那浮萍一般,更何況隻剩她一人。

李芸熙靜下心來,隻等著鬼差來帶她去地府報道,或受刑,或輪回,都無所謂。隻是,人死了確實是躺著的沒錯,可魂魄也躺著等鬼差,是不是不大好?

她等待他的無數的日子裏,聽著院子裏的老嬤嬤們嘮嗑,說陰間的鬼差就跟人間的那些衙差一樣,也是勢利的,也是不大講道理的,對於不聽話的犯人也是動輒打罵的,說的那個真真的,好像親身經曆過一般。芸熙當時隻是覺得好笑,現在,卻覺得,或許有道理。

想到這裏,芸熙起了身。有東西從身上稍稍滑落,李芸熙下意識地用手一摸,居然......是被子。呆愣了片刻,李芸熙好似才慢慢感覺到,她似乎覺得周身寒涼。雖說陰間冰冷,可魂魄能感覺到嗎?陰間也有蟋蟀嗎?李芸熙聽著周圍熟悉的蟋蟀鳴叫,有種親切的感覺。

她突然有了種大膽的猜想,已經有了一次,再有一次,也不奇怪,不是嗎?

李芸熙下了床,快步走到窗前,打開了窗戶,本來被窗戶擋在外麵的月光仿若一下子流瀉進屋子,照亮了屋子裏的擺設,也驚呆了李芸熙。這裏分明,是她與妹妹相依為命的老屋。

按照那久遠的記憶,和常年不變的習慣,李芸熙順利找到了火折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她們家環境不好,隻有兩姐妹,這油燈每每到了晚上便不舍不得多用了。當年家鄉大旱,父母帶著她們姐妹倆逃荒至此,便止了腳步,因為他們都生了重病。花光了家中僅有的積蓄後,父母依舊先後撒手人寰,隻留下了她和妹妹,那日子苦的,李芸熙都不願回首。

油燈漸漸亮起來之後,李芸熙環顧了四周,而後,落在了床頭的一個針線筐上,看著筐子裏那雙繡鞋,那熟悉的蝴蝶繡樣。李芸熙開始抑製不住顫抖的衝動。即便如此,李芸熙還是快步上前,將鞋子拿了起來,繡花針戳破了指頭,她也絲毫沒有覺得痛。

李芸熙原來以為老天聽到了她的祈禱,將她往前送了送,送她回到了認識他之前,卻沒有想到,僅僅隻是一天嗎?不會的。本來她想等天亮了再去叫醒芸珮,不著痕跡地問問,今夕是何夕,現在卻顧不得那麼多了。

“珮兒,醒醒,珮兒。”

“嗯~姐姐幹嘛呀,這麼遲了還不睡。珮兒好困。”因為李芸熙晚上有時要做些繡活,怕影響珮兒休息,所以她們是分開睡的。

“珮兒,今天是幾月初幾,你清醒一下,告訴姐姐。”

“姐姐,你怎麼了?你忘記了,今日......”而後看看窗外隱約可見的晨曦,轉口說:“咱們昨日才剛去拜祭過爹娘的。”

爹娘忌日......繡了一半的蝴蝶繡樣的繡鞋......李芸熙緊緊握住了拳頭,感覺到指尖的疼痛後,李芸熙回過神來,對,她還有時間的。“珮兒,快起來,隨便收拾下東西,咱們離開這裏。”說著,李芸熙就把芸珮從被窩裏拉了出來。

李芸珮被從溫暖的被窩裏拉出來,哆嗦了一下,“姐,又怎麼啦?”

“別問了,咱們先走,有話路上再說。”而後急忙回房收拾家裏僅剩的家當和換洗的衣物,至於別的,都不能要了。收拾完東西,又匆匆回到芸珮房裏,看到她又睡了回去,李芸熙又氣又惱。看著天邊的那一抹亮色越來越明顯,李芸熙也顧不得再多說些什麼,隻是將包袱皮攤在了桌子上,而後將芸珮的衣服一股腦兒都扔了進去,隨意紮了紮。轉身就拉起芸珮,不過她的反對和叫嚷,胡亂往她身上穿衣,大約穿妥了之後,便一邊一個包袱,拉著芸珮出了門,連大門都沒有顧得上要關。

沒想到,剛走了幾步,便被人攔住了去路。李芸熙抬頭一看,居然是......

雖然天色還未大亮,可這樣的光線足以讓李芸熙認出麵前之人,因為她前麵兩世都是經由麵前這人,才被迫跟從了他。麵前的人,或許鎮上別的小戶人家是不熟悉的,因為這輩子也許永遠接觸不到。可李芸熙卻是知曉的,此人是他身邊的左右手,胡家六少,人稱六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