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兔立刻嚐到了有禮貌讓她靠那麼近的錯誤。
“等一下”她說，但隻是一瞬間，她便已經被推到空間裂縫的旁邊，接下來，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已經站在另一端了。
另一端的缺口是她早已打好的。
她猛地被推出來，裂縫的另一邊是濃鬱刺骨的純銀之霧，她最害怕的東西，也是軒轅玄天身邊總是彌漫著的味道，以前它會攻擊她的身體，現在它卻又能直接腐蝕她的靈魂。
“瘋婆子”她向對麵的人罵道，想衝回去，可是裂縫像計劃好的一樣關閉了。
淩小兔停下動作，感到肢體一瞬間結了冰。
裂縫的對麵站著一個男人。
軒轅玄天，可他遠遠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他的眼瞳變成了銀灰色，他能看到虹膜外圍的亮銀色，仿佛隨時會衝破烏雲，籠罩一切的曙光。
他穿著用光線織就一般的白衣，他的黑發變成了雪一樣的白，和周圍的銀霧幾乎融為一體。
他把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
“你到底想幹嘛！”她大叫道，聲音嘶啞，沒有一點氣勢，隻有絕望。
軒轅玄天沒有回答，平時他總會冷嘲熱諷個幾句，也許他會滿眼憎惡，想要殺了她。
可是沒有，他的眼神顯得冰冷而迷惑。
那總是情緒激烈的雙瞳中，已經不再有人類意識，他的靈魂已經消失了。
淩小兔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這是軒轅玄天這輩子最害怕的東西，這樣的寒冷與消逝。
但是現在，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就在她麵前。
他的周身，銀霧像擁有了自己的生命般凝結成實體，天師反倒如同殘影，被籠罩在一片光的海洋中。
淩小兔的身後，巨大的紅色披風自動撕裂開來，像是巨幕一樣向周圍伸展，蔓延。
這是妖族強大的力量。
血色和光海平分了兩個世界，如同遠古瑰麗的戰爭。
可在這場戰爭中間，兩個力量最強的存在之間，所有的東西，僅僅是些安靜的哀傷與迷茫。
“你看到我了嗎，軒轅玄天？”淩小兔問。
那不是軒轅玄天，那僅僅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軒轅玄天的表情總是冰冷自製的，可是這生物卻隻有一種薄霧般的迷惘，純銀變成了實體，他卻越來越淡，白色發絲和衣服被撕扯著，大塊大塊的，直到它什麼也不剩。
有一瞬間，淩小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對麵的人似乎朝她笑了。
那是軒轅玄天的微笑。
他張了張唇，似乎說了句什麼，淩小兔沒有聽見。
也許因為軒轅玄天已經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了。
然後，那個固執的天師在光海中消失了。他融進了一片銀色之中，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怔怔站在那裏，好一會兒，周圍的霧氣慢慢變淡了，她的披風也安靜下來，不再嘶嘶作響。她能看到野外樹枝和泥土的蹤影，和天際遊移的閃電。
世界沒有被毀滅。
妖界仍是那個妖界，她還活著，其他人也活著。
監兵說其實那本書上也說可是軒轅玄天停了下來。
他留下了這個世界，即使他帶著那樣巨大的仇恨，可他還是選擇了留下這個世界。
淩小兔不知道他當時在想什麼，他突然想，也許他最後說的是“算了吧”
算了吧，那從來不是軒轅玄天會說的話。卻是他人生中所做的最後一個決定。
算了，不再去恨了，不再去計較了，不再去毀滅了。
一些紅色的粉塵落了下來，像認主一樣落在了她的披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