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個小向導。和他一起跑。紫依感覺自己的腿部酸軟,跟不上想要的速度了。快點。再快點。孩子明顯的慢下來。她回頭拽著他,扶著他的肩膀。堅持一下。就要到了。
終於找到孩子熟悉的修理部。他未進門,就喊,爸爸。幫忙換一下鎖。紫依微笑,和一個紅臉膛的中年男子打招呼。不好意思。我的鎖壞了。附近找不到能幫忙的。那人答應了。紫依急忙回頭。時間緊。我們走。她牽著孩子,沿著公路,轉身跑起來。
上班前半小時。紫依來到單位。放好包。去鄉野晨跑。
溫暖的春陽。清新的略微潮濕的空氣。沒有一絲風。雨後的大地,有些微涼。有些安詳。有些清香。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麥苗升起來,一大片一大片濃密的翠綠。梨花如披了白紗的少女。高高的楊樹,長出細嫩的葉子,並不稠密。樹下,一簇一簇的草,密集,茂盛。不知誰家的小狗,或三五成群,或獨自信步。沿路而過,有雞鳴狗吠的聲音。身邊,間或有貨車呼嘯而過。
是一段早已擱置的公路。田園。寧靜的清晨。
這些天,她接連感冒。昨天對女友說,我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信心了。話一出口,眼眶濕潤。失去信心,身體是多好的借口。惦記著慶祝父親的生日。妹妹家孩子的近況。找時間去看望大姨。做個小範圍體檢。工作上要處理的方方麵麵。突兀的生活瑣碎,把她從遁世的茫然裏拉回來。
熟悉的春景。陌生的訪客。獨處一隅的她,好久不和大自然交流了。周圍的一切,是她路過的風景。隻需眼觀,隻需耳聞。不需要介入,也不必放入心中。但她知道那裏的空曠和寂寥。她疏淡春天的自己。對生命,可並不相輕。
失望是遙遠的。和絕世之戀在一起。陽光裏的呼吸和奔跑的腳步,清淨而堅定。紫依骨子裏的驕傲,是劇烈的,寒涼的,孤立的,不咄咄逼人,卻常常帶給她挫折。她把自己丟了。丟在生活的細節裏。再也找不回來了。
剛才,開門時一不留神。鑰匙擰斷了。卡在鎖孔裏。出不來。盡快吧。有點兒煩躁的她,習慣了幹脆利落。想在短時間把這個麻煩打發掉。
於是,她找了那孩子的父親。去他家的店麵。
他一會兒就來。站在門外。院子裏粉色的迎春花開了。明麗的光影下,嬌小的花蕾,綴滿了枝幹。纖細的花枝溫柔地舒展。儀態風情,嫵媚嫣然。花兒的青春,離不開和風細雨的嗬護。經曆了春寒,一朵一朵的嬌豔,可心至極。她注釋著一樹花開,相遇美麗,是賞心悅目的。哪怕如此,幾秒鍾的相顧無言。
好長時間,紫依被一團混沌的氣流包圍。她逃不出來。心裏的那塊疼痛。無論陰雨霏霏,還是朗朗晴空。都沒有停止。沒有間歇。沒有白晝與黑夜。一直一直地困擾。一直一直地糾結。仿佛匆忙的,輾轉的,遊弋的背影,不是她,而是她的替身。
是感冒的原因吧。日子久了,她竟然漸漸遠離了春天賦予她的欲望。那證明她生動地活著,或者鮮豔生長的跡象,消失了。
浮華背後。曾平說,離開你,就離開了愛。從此,我是一具行屍走肉。失去靈魂。失去自己。紫依沉浸在別人的故事裏,把一夜一夜的漫長,恣肆揮霍。信仰。奮鬥。打拚。激烈的衝突的情節,情節中自我的對峙。那在歲月裏漸漸沉澱的許多,都是那麼艱難和辛苦。紫依不再被誰或者那句話觸動。隻像翻一遝厚厚的日曆一樣,嘩嘩地翻著自己的珍貴時光。
錯過就是錯過。沒有回頭。沒有重逢。唯一,是定格在遠方的一個虛影。我的傷感,會帶給你一個凝神的憂鬱嗎。我的祝福,會越過雲層的千裏萬裏,抵達你的案頭嗎。其實,紫依想讓自己浮上來,別從日子裏沉下去。
紫依,你在浪費。望見她立在春日暖陽下,長發披肩的美麗。宛若一朵含蓄的花兒。同事倩輕輕地走過去。和她一起站在明媚的光芒裏。那不是浪費,她淡淡地說。轟轟烈烈屬於一撥人。平平淡淡屬於另一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