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濃鬱的黑色溫柔了萬家熟睡的夢境。
一個小小房間裏的燈,突然被打滅了。梅順手拿起台燈旁邊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依著深紅雕木的床頭,靜靜的呼吸乍然停滯的時光。好漫長的夜,漫長的寂寞。她的煙,輕輕的夾在手指間,火星一閃一閃的,像極了幽靈的眼睛。她的一縷縷潤澤的棕黃頭發,散發著與身體一樣迷惑的香味。
有些疲倦了,在這樣的時刻。還不曾入眠的她,好像在等待一個人,抵達她的世界。可是,怎麼隻有她和她自己呢?
煙與她的氣息,升騰著,火光依舊閃爍。若有所思的女子,開始閉目養神。她喜歡一種陰柔的煙,煙身修長,是靜默的褐色,帶著淡然的薄荷香,有著蒼老黯然的容顏,內心卻很精致。她微微吸納著那種能夠專注陪伴的氣息,辨析著自己升騰的思緒,那麼遙遠無形,又那麼鄰近清晰。那是他,她思念的人。
0:15,煙草淡淡的芳香氣息,還在指間流動,於這個黑暗的一隅,靜靜的流竄,飄搖,似乎繚繞的不是即刻消散的煙霧,而是一樁未明的心事,盤旋,徘徊,飄散,迂回。
是一個柔美極致的女子,妖嬈得似乎有些奢靡氣息。即使煙味裏蘊含更多的頹廢氣息,她也不在乎那些表象的偽裝。她隻喜歡那煙帶給她的氣質,獨立,優雅,媚惑,冰涼。
她隻是偶爾吸煙,性格裏有著天生的敏捷與蘊含。那些俗世規則,那些虛偽與平庸,都躲著不見她。她的眼睛,一汪水一樣澄澈,那裏犀利的似乎暗藏著明晃晃的劍光的影子,有一股寒氣,把她的柔軟,她的溫柔,與世隔絕。
依在寬大舒適的雙人床邊,黑白線條變換相間的長長毛衫,包裹著她玲瓏的身體。就在剛才,她猛然從夢中驚醒。今天的工作量太大,太疲倦,本來想微微舒展一下的,頭一碰著床就睡著了。她看見他微笑著走進來。奇怪,他怎麼這麼快就到達呢?他笑盈盈的來到床沿,輕輕的低頭吻著她,把她抱起來。
沉醉在他溫暖寬大的懷抱裏,她閉上眼睛,摟住了他。正要走出房門,為什麼要走出房門,要到哪裏去?來不及多想。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她驚醒了。
竟然是夢。幾天前的傍晚,他打來電話,告訴她,他今晚要回來。現在,她擺好舒適的枕頭,鬆鬆粉色素花的棉被,等他回來,回到她的夢裏,回到滄海那岸。因為,她一直未曾告訴他,她的心扉,始終有一扇門為他而開,隻為他。
0:30,夜色更濃。黑暗籠罩了她的所有空間。空氣就要凝結,孤獨又開始挑釁。她覺得自己有點冷,卻沒有絲毫睡意。她重新打開燈,一邊讓手機播放音樂,一邊翻閱自己的通訊簿。那上麵,滿滿的記錄了女友的電話。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這樣沉睡的深夜,這樣若鉛一樣的深夜,想要訴說,想要對晤此刻的心靈,和誰才可以呼應,才可以默契,才可以不被打擾?
她閉上眼睛,閉上那一道寒光,靜心聆聽一曲歌,叫做《相思湯》。心靈之窗,在些許恣意的寒冷裏,在些許被怠慢被忽略的浸潤裏,慢慢的關閉。夢的翅膀,開始緩緩飛翔。秋葉一樣分明的幻覺和牽掛,落在身旁。一道道憂傷趕來捆綁,那麼的緊,那麼的強。
“我的愛,你能否帶著夢輕輕堆在我身旁?一呼一吸之間,疼痛傳遍全身,顛覆著傾城的念想,如何才能成就我三生三世的情緣,越過那道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