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物語 人間四月正芳菲(1 / 1)

鵝黃的柳枝,迎風輕揚。粉白的杏花,繁複似錦。滿樹一朵一朵的笑靨,競相簇擁著,三五成群。宛若麗人,明眸皓齒。蔚藍朗朗。雲朵飄飄。窗外的風,夾雜著依稀風塵的味道。

春暖了。花兒開了。紫依坐在長途汽車上。隔窗遙望。脆弱的暗示。在遠方的泥土裏,蠢蠢欲動。生長。希望。由此波及的激動。

營營役役的生活。細碎。平靜。安於靜謐的她,又一次放逐漂泊的心靈。一任來去自由。存在,都是矛盾的。厭倦浮光掠影與喧鬧的她,總是要在一些時候,重新去那裏,淘寶一樣,淘回自己。好繼續與歲月一起,風雨兼程。

總是忙亂地混跡謀生的江湖。很多時候,聽不到自己的心跳。連同靈魂的痕跡。真實的紫依每每徘徊在冷暖兩級。有時沉醉於黑色。比如黑夜。孑然。緘默不語。冰冷至極。有時又沉醉於白色。比如紙一樣光亮的日子。書卷。太陽的光芒。溫暖與和煦。

而其中的搖擺,令她誠惶誠恐。

下車了。市街中央。蔥鬱的花園。色澤斑駁的黃河象。新年福娃。盤旋路。鱗次櫛比的水泥樓層。空氣比郊外更溫熱,更稠密,更繁雜。潮水一樣的人群,順流而下。或者逆流而上。四散漫延於樓群的縫隙。

無數次,隻身融入擁擠的流動中。紫依看著人群匆匆,時光匆匆,如同望著一襲水流,一朵雲一樣的悠閑。這樣踏實的大地,大地上的繁華,與自己並不相幹。卻如此逼近和清晰的靠近。相映成景。身在其中,又遊離其外。陽光舒服。歲月靜好。我其實是快樂的。紫依微微一笑,心裏一片寂靜,什麼也沒有。也不被城市的浮華熱鬧所打擾。

沒有永遠。隻有瞬間。隻有旅途。就像今日午間陽光的溫暖。明天是另一番景象。美好在記憶裏永存,隻到記憶的人消失。可在此時,這樣懶洋洋的彙入人潮,彙入芸芸眾生的河流,那種既成一體又貌合神離的狀態,讓她滿足。

我是快樂的。因為平靜。這樣的感覺像一陣微風,擦過她嬌媚的臉頰,她的黑色長發。無欲也無所求。仿佛擁有了自己,就擁有了寂寞靈魂裏的所有。

有些傷痛是隱藏著看不見的。紫依知道,在這樣塵埃飛揚,喧囂紛擾的街頭,不會被想念浸泡。遠離深夜的主題。真實。這是最切入肌膚的痛感。為之恍惚為之憔悴的夢,不屬於強烈的光線。目之所及,複雜的城市的氣味,和為方向和目標奔走的行人。

默默地佇立在欄杆後麵,一串旋轉造型的高高的燈柱前。她一時決定不了去往的方向。

紫依想去做頭發養護。她休眠的美麗欲望,又複活了。驀然想起動感發廊裏那個年輕男子的微笑,和對椅子上半老徐娘的顧客,一聲接連一聲姐姐姐姐的模樣。那聲音是禮貌的,禮貌到越過殷勤越過阿姨的界限。300或者600。啫喱或者修複。推銷與服務。想起當時的其景其人,心裏有些不搭調的不舒服。她不想去了。

名媛淑女坊。向上的電梯是在一起的。並排。紫依站在移動的力量中,感覺時間與地域的緩緩變更。商場的衣架,羅列了紗的半袖,各式棉麻的薄薄的柔軟。儼然春夏交替之際。她選中了一款上衣,杭州芭伊璐風格。韓式。蕾絲邊。純棉。褐紅色碎花。暗夜的花朵一樣,密密匝匝的盛開。於是,一見鍾情。她找了白色襯衣打底,黑色牛仔短裙呼應。

提好衣服。欣然而行的紫依,她的心,為美麗開出花來。

經過那裏。群樓罅隙。一排鄉味馥鬱的小飯館。昔年和他一起吃飯的地方。肉炒貓耳朵。記得她當時一半玩笑一半認真地說,招待不周呀。剛過完年。很多店麵還沒有開張。這是我們最純樸的相遇。家鄉的人,習慣稱之麻食。貓耳朵很相像,卻不為所有人知道。身邊的他,微笑。並不認同。被他牽著的手,緊緊地拽住了心裏那根弦。每走一步,微微顫抖。

又一次,記憶中的他和她擦肩而過。那個眼眸清澈,坦蕩真誠的英俊男子的名字,飄然而至。他與這個城市的一草一木,緊密相連。也與她途徑的所有風景,光影掩映。懷念一座城,一定是在懷念一個人。即使他遠在天涯。即使他來過的那年已屬於曾經。

然而無妨。緣分那裏,始終盤亙著最美麗的遇見。和最美麗的花開。於晨鍾暮鼓。於茫茫天地。於生死兩忘。於魂牽夢縈。還是佳人林徽因詩言之妙。愛是人間四月天。春的光豔。風的柔軟。那輕。那娉婷。那天真。那莊嚴。那鮮豔。那喜悅的一樹一樹的花開和呢喃。

歸途。一個化了明麗妝容,挎著精致小包,身著紗衣的女子,從街麵路過。她棕黃的燙發波瀾起伏。有枚鑲了鑽石的發飾,熠熠光彩。行走之間,花朵一樣綽約嫵媚。春光灑滿她的背影。如此,用極盡的美麗,取悅青春,取悅年華,取悅生命的純粹。真好。

暖春。花開時節。即得花開的心境,美麗於心。生命旅途,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