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軾見蕭珂遠在數步之外,正朝他走來,還未走近,他聲嘶力竭地衝他喊:“他在哪裏?”

遠處蕭珂的手指徐徐地指向一個大廳角落裏的一張病床。

病床上躺著的人一動不動,滿身血汙,一張臉更是血肉模糊讓人分辨不清。

刹那間,周軾眼前陣陣發黑,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軟軟地倒在儲鈺的身上。

儲鈺勉強支撐住了他的全身力量,在周軾看不到的地方,齜牙咧嘴朝蕭珂使眼色。

“不是的,這個不是他。這個人怎麼會是他呢!明明昨天我們還見過麵。他還生龍活虎,他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周軾說得語無倫次,睜大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一邊說話一邊搖頭,極力否認這一事實。

“你冷靜點!”儲鈺扶著他,喊了他一聲。

周軾如夢初醒,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他緩緩掙脫儲鈺的攙扶,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那個病床。

病床上大片赤紅如同烈焰一般刺痛了周軾的眼睛,他顫顫巍巍伸出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觸及的卻是一片冰涼血腥。

“蕎安!”周軾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他感覺自己的心如同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一寸一寸剜著,鼻子發酸,喉嚨中哽著熱氣,眼前朦朧不清。

他想到片刻前,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的那個問題。

——“你對顧蕎安什麼想法?”

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周軾的大腦奇異般地格外清醒。

無需多想,答案就在這一刻映在了腦海裏。

“蕎安,你醒醒,睜開眼看看,是誰來了?”

“是你最愛的哥哥,也是最愛你的哥哥。”

“哥哥錯了,我們是情侶,我喜歡你。”

“除了你,哥哥不要任何人,你睜眼看看好不好?”

周軾嗚嗚咽咽的聲音在鬧哄哄的大廳裏並不起眼,隻引得幾名傷勢較輕的傷者側目,但也隻是輕輕一瞥便收回目光,畢竟在醫院裏,大哭大叫並不稀奇。

他全身心的沉浸在悲傷中,沒有留意到身後蕭珂和儲鈺臉上閑適的神情。

此刻,他倆倚在牆上,雙手抱胸,嘴角直抽搐,一副好戲的表情。

“喂!喂!夠了吧?”儲鈺拿胳膊肘撞蕭珂,“再鬧下去,要把狗仔引過來了。”

蕭珂故意在電話裏誇大顧蕎安的傷情,隻是單純地想刺激下周軾,省得他整天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不敢直麵自己的感情。

實話實話的話他可沒有這個信心讓這個死傲嬌跑一趟。

隻是讓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無心的戲言卻陰差陽錯導致了眼前的狀況。現在他戲也看夠了,再不上前阻止下,他隻怕周軾得知真相後,要拆了醫院。

“咳咳。”蕭珂大步上前扶起周軾:“你才是要醒醒的人吧!你仔細看看,這人不是顧蕎安。”

周軾淚水漣漣地望著他,悲慟的神情上染上一層疑惑。

“喏!”蕭珂指向角落深處的一個病房:“你口口聲聲喊的顧蕎安毫發無損地在那個病房裏呆著呢。他幸運著呢,全身隻有幾處擦傷,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儲鈺躲在蕭珂身後,笑得不懷好意,“問題的答案我已經知道了。”

周軾恍惚了下,眼底淚花閃爍,艱難消化著巨大的信息量。

他衝著周軾擺手,“快去吧,加油,我們都是你堅固後盾,會永遠支持你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往顧蕎安的病房方向指,餘光裏閃現一抹熟悉的身影。

儲鈺扭頭,嚇了一大跳,“蕎安,你什麼時候在這裏的?”

顧蕎安穿著寬鬆的醫院統一的睡衣,臉上掛著兩行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嘴唇微微顫抖。

儲鈺相信這完全是喜極而泣,因為他眼底迸發出的光芒耀眼得無法忽視。

他拉拉蕭珂的衣角離開,把角落這一隅留給他們。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開口講話。

他們久久對視,顧蕎安哭花了臉,周軾眼含淚水,許久,兩張狼狽的臉默契十足地一同露出笑容。

之前所有的糾結猜疑試探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千言萬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軾緩緩上前,展開雙臂,用盡全力將他抱緊。

“哥哥那些話還作數嗎?”顧蕎安埋在他懷裏,小聲囁嚅。

周軾收緊手臂,更緊地抱住他,“哥哥以後再也不騙你。”

頓了會,他堅定道:“我們是情侶。”

顧蕎安小聲說:“那我能親你一口嗎?”

周軾輕笑,輕輕抬起他的下頷,在對方驚異的目光中,對著那溫軟的嘴唇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