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嘴巴，靦腆地笑了下，“因為小的時候分牛奶，每次我都喝不到。”
周軾不解，“你爸媽有很多孩子？”
顧蕎安夾了一筷子牛肉，答道：“我沒有爸媽。我在兒童福利院長大。”
周軾下菜的動作一頓。
顧蕎安自顧自地解釋：“我們福利院我年齡最大，不管什麼好東西都要先讓給弟弟妹妹。喝牛奶的機會不多，每次都是一大桶，等弟弟妹妹分完，往往就一滴不剩。所以那時候我就想，以後長大了，我一定要喝牛奶喝到飽。”
他舔舔嘴角的牛奶漬，目光蓄滿滿足。
嗓子裏仿佛被塞了團棉花，周軾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許久，他安慰道：“你現在這麼優秀，你的親生父母如果知道，肯定很後悔。”
顧蕎安吃得滿嘴油光，聞言，奇怪地看了一眼周軾，“他們後不後悔我不知道，但我從沒想過要活得風風光光，讓他們看到後悔。他們給了我生命，我很感激，僅此而已，再沒多餘的想法。”
周軾一震。
顧蕎安以為他同情自己的身世，忙道：“其實我跟你們一樣，甚至比你們更幸福，你們隻有一個爸爸媽媽，我可是有數不盡的爸爸媽媽。在福利院，每周都有叔叔阿姨來看我們，他們給我們帶好吃的好玩的。”
周軾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簡單單純，對這個世界充滿愛意，內心裝的都是美好的東西。
吳佑也是這樣至純之人。
可以說顧蕎安就是《死亡快遞》吳佑的原型了。
顧蕎安還不知道周軾內心的波濤駭浪。
記憶的封口被打開，他的話匣子也被打開了。
一邊涮火鍋，一邊絮絮道：“在我們福利院，孩子們都是一起過生日，可熱鬧了。吃完飯，院長會搬來一籮筐的玩偶，每人挑一個作為生日禮物。我是大哥哥，要等弟弟妹妹先挑完，每次我等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心儀的玩偶被挑走，我可傷心咧。”
周軾沉默了好一會才道：“所以你現在也會瘋狂買娃娃，來彌補當年的遺憾。”
顧蕎安咬了一口蟹棒，滿足道：“那倒沒有。因為我還有院長給我單獨準備的特別禮物。
他看向周軾，眼底流露出孩子氣的炫耀，“其他人都沒有，隻有我有哦。”
周軾感覺心裏好受了些。
半晌。
顧蕎安放下蟹棒，繼續說：“可是十八歲那年，院長因病去世，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收到禮物。”
他抿了抿嘴，看起來情緒有些低落。
周軾動了動嘴巴，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也就短短幾秒，笑容重新回到顧蕎安的臉上，他仰起臉，笑靨如花，“不過我已經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需要禮物。”
修長的眉毛微微皺起，周軾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在想什麼，眼神晦暗不明。
顧蕎安以為他同情自己。
他並沒覺得自己有多慘，也不需要別人憐憫的目光，更不希望別人絞盡腦汁地安慰自己。
他忙轉移話題道：“呼呼好辣，我想吃點蛋糕。”
話題轉得生硬又拙劣。
周軾也不拆穿，動手給他拆蛋糕，“蛋糕買得隨意，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好不好吃他不知道，適不適合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花瓣組成的竹籃形狀蛋糕底托，裏麵滿滿當當都是奶油做出的鮮翠飽滿的......壽桃。
周軾：“......”
這哪像買給年輕人的蛋糕，一看就是誰家老人過大壽。
顧蕎安一臉天真，“好漂亮的蛋糕。”
周軾咬咬牙，強行解釋：“......是挺好看的吧，寓意也好，你看滿滿一籃子的壽桃，就是希望你永遠吃飽，健康長壽。”
顧蕎安注視著他，眨巴眨巴眼睛。
周軾心虛，搜腸刮肚想要說點什麼。
顧蕎安揚了揚嘴角，隨即笑容蔓延開來，“跟我的名字寓意一樣。我隨院長姓，‘蕎’是麥穗，‘安’是平安，院長希望我一輩子吃飽平安。”
周軾：“......”
今天的顧蕎安也是一如既往地單純好騙。
吃完火鍋回家。
從電梯出來，各自往家走時，周軾喊住他。
“顧蕎安。”
顧蕎安剛用鑰匙開了門，扭頭看他，發現他一臉嚴肅。
“怎麼了？”他問。
周軾做了個深呼吸，覺得內心有點緊張。“我也給你個特別的禮物，好不好？”
顧蕎安：“什麼？”
周軾說：“我覺得你很適合角色，你來演我的戲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