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沈長安身著龍紋鳳凰圖樣的百年朝鳳朝服,頭戴九寸鳳冠,繁重而華麗的耳飾在她的耳邊泠泠作響。她一步一步,走在文武百官中央,向那耀眼的明德宮去。
腳下的宮鞋並不是那樣的合腳,長安走在刻著九龍盤旋的台階上,望著那觸目的明黃,心底的落寞,一分一分地下沉。
曾經這個位置啊,她盼了很久很久。
她倒不是多中意這份皇後的榮耀,而是想與楚洛琴瑟和鳴,走過這婉轉流長的一生。她從小便有那樣多的不如意,她也不曾真正的快樂過,直到楚洛的出現,才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些許的盼頭。
從前在王府的時候,就算私下裏人人都知道她是最受寵的沈側妃,可是一到向外人提起時,楚洛的妻子永遠都是李淑慎。
而她沈長安,隻是一房妾室而已。
從那時候起,她便向往著能像李淑慎一樣,以正妻的身份站在他的身邊。
可當這一天真的來到的時候,沈長安卻早已對這個位置沒有了任何的向往。
她慢慢地走到楚洛的麵前,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心,還是那樣的有溫度。
可是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他的眼裏,再也沒有她了。
他的目光隻是落在她的身上一瞬,便投向了遠處。
他握著她的手,也失去了幾分力度,她輕輕一動,他竟沒有一絲猶豫地立刻鬆開手來。
那一刻,長安隻是在心底苦笑了一下,麵上卻是若無其事。
她微微仰起頭來,迎著太陽的光線。
那日的陽光,好得刺眼。
門外珠簾輕輕一刮,便有人進來稟告說,是周太妃來了。
長安向來不喜與人交際,隻是憑著好些年前,周若華照料雲璟的情分上,她們也算有些來往。何況這宮裏的老人兒,死的死,病的病,留到最後的,也不過是她們二人罷了。
思緒片刻,若華便已經走了進來,她屈膝行禮後,欣然落座。
長安的目光也不落在她的身上,隻自顧飲茶,若華望著她,輕輕笑道,“太後在想些什麼?”
長安倒也不曾避諱,“我在想先帝。”
若華微微一笑,“太後又在想念先帝了。”
長安稍稍一愣,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實際上,她並不是在想念楚洛。
她默默地添了一盞茶,轉而道,“做了先帝十幾年的女人,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先帝嗎?”
若華隱隱一笑,淡然道,“我並不十分愛他。”
話一出口,長安卻是愣住了。
她似是沒有想到若華是這般直言不諱,也或許是活到了她們這個年紀,就是什麼都不怕了。
“可是太後和我不一樣,太後很愛先帝。”
長安聞言,莞爾道,“到了哀家這個歲數,從前的事,也記不許多了。”
“太後有後悔過嗎?”
長安一怔,“什麼?”
若華慢慢道,“其實在很多時候,隻要一個人的行為有一點點偏差,所有的事情便會變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