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慢走,您放心,您的事,我肯定忘不了。”趙方瑜站在門口,汗津津的臉上露著最大的笑容。
回到磨掉漆麵的木桌子前,趙方瑜一屁股坐在木椅子上,臉上瞬間露出了木然。
他本來有工作要做。可一早上就來了三位尋求資助五位直接討要扶貧款的村民。他們一遍又一遍地說著自己家裏的情況。
村民們臉上露著好像沒有任何掩飾的率真。但這種率真又叫人是那麼的無奈。他們說的大部分都是假的。
吱吱叫的電風扇吹來的也是熱風。趙方瑜擦了一把汗,臉上又露處了像哭又像笑的表情,甚是怪誕。他更怪誕地說了一句:“我的天啊,我現在都忘了我是誰,我在幹什麼了?”
“哎,趙組長,您可別忘了,俺們家真的困難。”臭椿嫂子的胖臉又伸進了進來。
“啊!”趙方瑜驚的站了起來:“嫂子,我一定記著。”
“行,那您記著,俺走了。”臭椿嫂子帶著仍不放心的表情走了。
趙方瑜從小木窗裏看著臭椿嫂子走出居委會,深深歎了一口氣,眉宇也緊鎖起來。村委會不大的石屋內,隻剩下扶貧工作小組成員。方璿卻不依不饒地衝趙方瑜吐吐舌頭說:“頭兒,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招鳳山村已不能再用奇怪來形容。自己這個扶貧工作小組組長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可眼下似乎隻是管發錢了。趙方卻又想不到用其他的詞。他苦笑著說:“是奇怪。可我都覺得自己比他們還奇怪。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咋了?咋了?”電腦前的胡建方將頭湊了過來。
方璿抬頭看著房梁說:“前麵很多人來要救濟款,中間消停了五天,現在又前赴後繼的來。噢,前麵是馬姓和劉姓家的人多,這兩天張家的人多,而且幾乎全民動員地來村委會討要救濟款。”
“切——我還以為啥大新聞呢,不管姓啥,還都是我們敬愛的組長惹得禍。”胡建方不屑地低頭看手機去了。
網絡信號很差,他急的差點摔手機:“頭兒,你能不能催一下局裏,這樣的網速怎麼跟外界聯係,又怎樣扶貧呢?”
趙方瑜真急了。他忽地站起來,走到門口。村委會的房子很小,但院牆很高。他看不到前麵層層疊疊的群山,隻能看到對麵高聳的虎牙峰。
趙方瑜心底一片迷亂和煩躁。
他並不是因為網絡信號而感到棘手。憑他的市招商局項目科科長以及駐招鳳山村扶貧工作組組長的雙重身份,這事一點也不難辦。而且事實上,他已向局裏申請。局裏也答應盡快落實了。
趙方瑜感到棘手的是工作組所麵臨的工作環境。他不想被瑣事所煩擾。他隻想專心地製定方案並付諸。但現在,他覺得哪裏出了問題。而這個問題卻又是棘手的難以解決的。他原本想繞過去,但現在他越來越像難以攀登的虎牙峰一樣,呈現在眼前了。
他狠下心來,決定向上級彙報。他拿出手機,又長出一口氣。自參加工作以來,自己何曾如此向領導求援?
他不好意思向局裏彙報。而且局裏也沒辦法解決工作組麵臨的困難。他打通了扶貧辦劉副主任的電話。他希望扶貧辦能出麵協調,讓縣裏,至少讓鄉裏出麵做做村民們的工作。
扶貧辦劉副主任給他這樣的回話:“哦,工作上的問題啊,明天市裏將派工作組去招鳳山村,不僅有你們劉局長還有我們趙主任,到時你現場彙報就行了。小趙,記住,要將所有的困難都講出來,還有你近兩個月的實際工作狀況,別的,我就不多說了。”
趙方瑜納悶地問了一句:“兩個領導都來,什麼情況?”
“哦,嗬嗬,”劉副主任笑了兩聲,說:“領導關心你唄。小趙啊,你是聰明人,要多動動腦子。好了,你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