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2月28號,十一點四十七分,已經是深夜了。
我看了看手表顯示的時間,隨即再一次緊了緊衣服的領口,今天晚上,這個動作我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
然後,我就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繼續盯著幾十米外夜霧籠罩下的水塘。從八點半開始到現在,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三個多小時了。
北方的十二月份,又是在多山而且靠近內陸的寄城,深夜淩晨時分,室外的氣溫是非常冷的,已經到了零下幾度,加上寒風凜冽,刀子一樣的割在我身上,雖然到不了滴水成冰,把我凍得嘎嘣脆的程度,但是這種情況下趴在野地裏,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受得了的。
我身上的劣質衝鋒衣表麵,凝結了一層白蒙蒙的霧水,已經結冰了,裏麵雖然穿了一身厚厚的內保暖,但是我現在依舊全身冰涼,不住的打著哆嗦,牙關跟發電報似的“哢哢哢”直響。由於長時間的趴著一動不動,我的手腳也已經發麻僵硬,幾乎失去了知覺。
本來,在這麼冷的天氣,這麼晚的深夜,我也想縮在暖烘烘的被窩裏,吃點零食喝點熱飲玩玩手機撩個妹子。可是,我卻偏偏得趴在這荒郊野嶺的草叢裏,盯著不遠處已經起了淡淡霧氣的水塘,等著那個東西出來。
而且,我還不能發出太大的動靜,還得咬牙忍著想要抽煙的衝動,甚至都不能活動一下早已經僵麻的手腳,就隻能趴在這裏等,等,死等!
頭頂傳來一聲烏鴉叫,我抬起頭,看到幾道像老鷹一樣矯健的黑影在距離我不遠的上空盤旋著,頓時安心了一些。在這個死寂的寒夜裏,能讓我有點心理寄托的,也隻有烏老大他們哥幾個了。
在我頭頂盤旋的那幾隻烏鴉,就是烏老大和他的幾個小弟。
我和烏老大的故事,以後再慢慢的去說。現在,我得想盡一切辦法,使出各種手段,抓住水塘裏的那個東西,讓自己活下去。
畢竟,死人是不能講故事的。
而我,卻是真的快要死了!
至於我為什麼快要死了,為什麼大半夜忍受著酷寒,趴在草叢中盯著不遠處霧氣籠罩的水塘,這件事情的緣由,還要半個月前開始說起——
事情的起因,發生在大約半個月之前,而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起來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荒唐。
我老家在巍城,目前在寄城的一所專科學院裏讀大專,已經是大三了,學的是機械類專業中的模具設計與製造。這是學院裏整個機械係錄取分數最低的一個專業,也是學生最少的一個專業,隻有一個班,攏共四十啷當個學生。
我填誌願的時候,之所以選擇這個學校,這個專業,完全就是當時太傻太年輕,被我爸的一個表哥(我祖母的妹妹的小叔子的孫子的堂哥)給坑了。
模具設計與製造,這個專業說白了,是一個既熱門又冷門的坑爹專業。說它熱門,是因為從事模具行業的人,從普通技工到工程師,工作條件還有待遇方麵什麼的都很吃香;說它冷門吧,則是因為,這個專業,在學校裏他娘的是什麼也學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