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林府也絲毫不冷清,屋簷下掛滿了火紅的大燈籠,庭院裏開滿了許多的紅梅。來來往往的丫鬟都穿著厚實的小襖一臉的笑意,歡笑聲不絕於耳。
“聽說昨兒個付家二公子又來給姑娘提親了,一個勁兒的在咱們府外吆喝呢!”蘇綰雙手端著一個食盒,想著昨日那付家公子在府外吆喝最後被林老爺子一棍子趕走的情景有些忍俊不禁,蘇綰是十二年前林老夫人從外麵帶回來的,之後便做了大姑娘身邊的一等丫鬟。
錦瑟倒是個潑辣姐兒,一張小臉怒氣恒生:“我呸!就他那種紈絝也想娶我家姑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
蘇綰不語,眼睛彎彎笑得極甜,柔美的五官讓錦瑟微怔。“你啊,怎長的這麼俊?愣是快趕上大姑娘了!”
兩人討論的極為入神,不見遠處回廊走來的一個老媽子。
“你們兩個死丫頭,主子家的事也是你們該討論的?還磨磨蹭蹭什麼!想餓壞大姑娘不成?”老媽子沉著一張老臉,發福的身體肥肉堆積,正是大姑娘的奶娘張媽媽。
“是是是,奴婢這就去。”蘇綰錦瑟低頭欠身,恭順的回答。起身便匆匆忙忙的朝大姑娘的晴雨閣走去。
林府世代經商,聞名這江南蘇州的便是織繡。而從林老太爺的那一代起宮裏一些娘娘們的衣服就開始在林府定製。如今這林府繡活兒最好最妙的就是大姑娘林如嫣,亦是江南出了名的溫婉女子。
到了晴雨閣遠遠的便瞧見林如嫣在窗邊練字,一身淺色的藍衫更顯得她雪肌如玉,三千青絲一絲不苟的綰在腦後,眉眼如畫。
“大姑娘,今早廚房的老媽子特地給你做了些甜點,姑娘可要嚐嚐?”蘇綰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問窗邊的林如嫣。
“不了,錦瑟你先下去吧。”林如嫣停下了筆,將字帖放在一邊。
錦瑟欠了欠身子,退下了。
“綰兒,你自小與我一起長大,可記得四年前來府裏給祖母慶壽的那戲班子?”林如嫣目光呆滯,望著院裏的盛開的紅梅。
戲班子?蘇綰心裏歎了歎氣,她自是記得的。那年大姑娘十三歲,而自己和她一般大小,老夫人也還在世,七十歲大壽那天便請了當時最紅的玲瓏班來府裏唱了一出喜遷鶯。那唱戲的小生容貌俊秀舉止卓然,大姑娘看著看著竟然看癡了。從那以後大姑娘便心心念念一直掛念著那小生。剛開始那段日子大姑娘竟然茶不思飯不想連家裏人也勸不住她,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大姑娘終於又恢複了以前的樣子。從此不再念到那小生。如今已經過了四年,蘇綰原本以為大姑娘已經忘了,卻沒想到,今日再提起。大姑娘再這樣下去終究會出事的。
林如嫣見蘇綰沉默不語,知道她定然是想起了不願說罷了。“綰兒,我還是放不下他啊。”
蘇綰依然低著頭不說一句話。
林如嫣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段公子與我一直有聯係,前幾日他來信說他已經退出了戲班子了,再過幾日便要回北上經商,問我是否和他一起走。”
“姑娘若是放的下這林府的一大家子人,那姑娘想做什麼便放手去吧。”蘇綰看著林如嫣執迷不悟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隻能用這林府的一大家子人來壓住林如嫣徒生的心意。
“綰兒……哎。”林如嫣終究還是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蘇綰見林如嫣這般樣子倒也放下了心,若是林如嫣真的和那小生私奔了,林府就該垮了。
“姑娘來吃些甜點吧,過會兒該涼了。”
“端下去吧,今日沒什麼胃口。”林如嫣揮了揮手不再說話。
從房裏出來,蘇綰就看到了在回廊拐角處的錦瑟。錦瑟嘟了嘟嘴,抱怨到:“大姑娘怎的什麼話都與你說,剛才還叫我出來,綰姐兒,跟我說說大姑娘與你說了些什麼。”
蘇綰搖搖頭,“沒什麼,莫要亂猜了。”
“哼!真是小氣,下次不和你一起出去看花燈了。”錦瑟佯裝發怒,圓睜的大眼極為生動。說罷還用手撓蘇綰的身子。
蘇綰一邊躲一邊笑,嘴巴結實得很,愣是半個字也不說。氣的錦瑟腮幫子鼓鼓的,直嚷嚷著要把她送錦帕給陸管家的兒子陸雲楓的事告訴容媽媽。
“小蹄子亂說什麼呢!我與那陸哥兒可是清白的!當日丟了錦帕他幫我撿起來罷了!怎到了你嘴裏就成了這關係了?”蘇綰反駁道。
“就是就是,我去告訴容媽媽,讓她給你操辦喜事去!”說完便朝梧桐苑跑去。
蘇綰跺了跺腳,急忙追上去,“小蹄子快站住,不許亂說!”
屋內的林如嫣聽著那漸行漸遠的聲音心裏感慨,若自己不是林府獨女,哪怕是個丫鬟,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多顧慮,隨自己心愛的人遠走高飛?
窗外梅花朵朵點染著冬日的白卷,增添了幾縷生機。百花雪下埋,寒梅獨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