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老遠老遠,就聽到土地廟裏黑虎會的人亂叫喚,聲音又直又硬,一高一低,聽了叫人心裏不舒服,桂北人誰不知道,這黑虎會就是他陳家會。
楊忠義暗想:這陳家把周圍的農民都愚弄成什麼樣了啊!
走上廟門口的大石橋,陳天霸轉臉對幾人說:“請少等一等,我先到裏邊讓大家安靜一下。”徑自朝廟裏走去。
這時來看動靜的群眾一齊圍在橋頭,議論紛紛。有的說:“這也不知道陳天霸又要耍什麼手段?”
有的說:“楊老爺子是個實誠人,他怎麼鬥得過這耍滑奸詐的陳天霸!”
還有的說:“這夥黑虎會的人喝了符,六親不認啊!楊老爺子是大善人,進去廟裏一定會吃虧的!”
楊忠義聽到背後大夥的議論,笑著說:“各位鄉親,謝謝大家關心,不要緊,裏麵的也都是我們的鄉親,怕什麼?”
“楊老爺你要小心呀”周圍鄉親紛紛提醒。
楊忠義笑著點頭。
這時廟裏安靜下來,陳天霸走出廟門,把手一揚,說道:“各位,請吧!”
楊忠義等三人沒有答話,昂然走入廟內。
這是一坐老古廟,供奉著一尊掉了漆的土地爺,香火繚繞。古廟剛剛翻修過,鮮紅厚重的大門,寬大的院落,高高的圍牆,四周有十多棵大楊樹,插入雲霄,把天空密封起來。
黑虎會的人個個赤膊卷腿,磨刀擦槍,橫眉瞪眼地注視著楊忠義三人,如同泥像,和古廟渾然天成,讓第一次進入這裏的人,根本分不清哪是泥像,哪是真人,陰森森的寒氣逼人。
楊忠義和劉二什麼場麵沒見過,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黑虎會這些打扮和神情,根本就嚇不到他們,到是楊林因為年輕,也沒見過這種場麵,與信奉鬼神的桂北人們一樣,他心裏不由打了個冷顫,可是他馬上警惕起來:這是在和會道門進行鬥爭!外麵的鄉親都在望著我,忠義叔在望著我,我決不能動搖;堅定,堅定,堅定就是勝利!
陳天霸倒背著手向大家介紹說:“這位是臘背村的楊老爺子,想必大家都認識,這兩位也是臘背的,昨天跟你們動手,你們更應該清楚。”
楊忠義上前跨進一步,用他那炯炯的目光把所有的人掃了一遍,嚴肅地說道:“鄉親們……”
一句話未了,平地跳出兩個惡狠狠的家夥,用紅纓槍逼住楊忠義,劉二眼疾手快,橫在他們中間,以保護楊老爺子。
兩個家夥朝劉二怒喝道:“哪裏來的野貓子,不懂規矩,滾開!”
劉二勃然大怒,圓睜著眼睛厲聲喝道:“滾開也輪不到你們兩個犢子說,這是你們名譽會長請我們來的!”
“你們來幹什麼?我們的事不要你們來管!”兩個家夥爭鋒相對,仍惡狠狠的說。
黑虎會中有人適時起哄:“趕走他們!趕走他們!”
也有人亂吼怪叫起來:“捆起來!捆起來!”
那兩個家夥跟他們的會長一樣二楞,聽大家一吼,把槍一扔,從腰裏解下繩子就來捆劉二,他們也不看看劉二腰上那兩把錚亮的盒子炮,機頭都打開了。
楊林見不妙,把兩隻胳膊左右一伸,就象使著一根杠子,把那兩個家夥攔得倒退了好幾步。他用雷一樣的嗓門吼道:“你們黑虎會就這樣,能讓人家講話嘛?”
“大家都客氣點,客氣點。”
“都是自己鄉親嘛!”
跟著三人過來的那些鄉親們大家附和,為他們壯大聲勢。
那兩個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辦法的望向陳大虎和陳天霸。隻見陳天霸搖頭示意,兩個家夥隻好坐下了。
陳天霸的陰謀破了產,沒有嚇唬住這三人,隻好裝佯說:“都是自己人,不得無禮。”
楊林把手一揮,精神煥發地講道:“鄉親們,我們今天來就是來接劉大寶兄弟的,剛剛我們和你們會長說了,我們願意賠償他五畝的玉米,來換取他!……”
“五畝地的玉米?我的那個天!”
“那麼多玉米,那得吃多少年?”
“陳天霸也太貪婪了吧,他這是敲詐呀”
門外人群再次喧鬧起來,大家議論紛紛。
這時劉靠山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上前一拱手,牛頭不對馬咀地稱呼道:“楊先生,我請教。”
接著搖頭晃腦地假充聖人說:“什麼五畝地的玉米,六畝地的,你不知道我們東家今年丟了多少糧食,何止是五畝,五十畝都有可能,但我們東家追究過沒有,他心裏裝著鄉親們呐,他知道這荒年裏,鄉親們可能真的沒有糧食了,所以東西丟了就丟了,東家也隻是睜隻眼閉隻眼。可你們知道這個劉大寶嗎?他真不是一個東西,東家給了他飯碗,現在卻來砸東家的飯碗,還有,什麼災荒年月,他們家來東家這裏借糧食,東家那一次沒借給他們,而現在這個家夥卻忘恩負義,轉去其他地方租地了,仍然跑回來偷東家的糧食,你們說這個吃裏扒外的家夥,他可不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