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地看著她,她也看著我。
我讀不懂她眼裏的意思,可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不答應。
果然,她,“不,我不喜歡!”
五個字。
過了那麼多年,我依然清楚地記得這五個字從她嘴裏出來時,她語氣的輕重,急緩,她那時的神情、動作……我一一記得。
“我……我要回去了……”她急切地想要離開這裏。
我想都沒想就將傘遞給她。
她拍掉那把傘,我一時沒拿穩,掉落在地上。
嘭、嘭、嘭。
滾落台階。
她擦過我的肩膀,衝進雨場裏。
我木納地慢慢蹲在地上。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下,與雨水相凝,結成我心上的傷。
我何曾哭過。
哪怕之前掉斷了一跟肋骨、摔斷一條腿,血流不止,我也不曾掉過一滴淚水。
可是……這種感覺怎麼像有著千萬隻螞蟻在啃噬我心頭上的肉一般?這就是萬劍穿心的感覺嗎?——反正比我遇到過的所有的傷都要痛。
外麵傾盆大雨,雨滴重重地打在地上,散開,像一朵朵在一刹那盛開的白色花朵,卻又頃刻間凋零。
翌日,她持續高燒,體溫遲遲沒有退下。
她家的管家白伯伯打電話通知我,“李少爺,麻煩您來看看我們姐吧。她嘴裏一直喃喃著喊曾少爺,可是我剛剛打電話過去給曾少爺的時候,曾家的管家他們少爺臨時遇到大客戶找麻煩,而曾老爺子又不在家……”
我打斷白伯伯的話,“她現在在哪?”我很緊張,緊張到急切,可是我不得不穩住自己的理智。
——
一路疾馳。
因為她家裏開的是車行,我很早就對車感興趣。七八歲時,武術達到了黑帶五段,我便開始學車。
“她現在怎麼了?”我一腳踢開房門。
“姐她還是昏迷不醒。”
“你們家裏的女眷呢?”我環顧四周,沒人。
“阿娟陪著夫人去外地了,清潔工阿姨也……”
“行了,我知道了。”
“阿淡……阿淡……”躺在床上的她神誌不清。
我抓起她的一隻手,捂在掌心裏。
“我在。”
我順了順她粘在額頭那黏糊糊的毛發,“我在,別怕。”
她睜開迷離的雙眼,“曾淡……阿淡……是你嗎?”
“是,是我。”我溫柔地待她,哄她,“我不會走的,我一直在。”
她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含笑。
她這個樣子……我該失落呢,還是失落呢,還是失落呢?
等安撫她入睡後,我親自端了一盤冷水,拿毛巾給她冷敷;她出了一身熱汗,我關上門,親自為她更換掉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我陪在她身邊,在她害怕得眉頭緊鎖時,抓起她的手,告訴她‘我在’……
等她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就三三夜,我不眠不休,悄然離開,離開前吩咐白伯伯,讓他告訴她,照顧她的人是曾淡。
“別跟她提起我來過。”我。
——
後來,她跟我,“李一,對不起,我誤會你了,我們……還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她笑顏如花。
我對此付之一笑,嗬嗬,朋友。
可我還是會屁顛屁顛地對她好。
那就朋友吧,我對自己。
她對曾淡的感情,隱藏得可以很深……也可以是一眼看穿。
因為她在外人麵前從不表露自己的情感,哪怕是在我們六人幫裏。
但是,她又怎麼會瞞得過我——因為她對我她喜歡曾淡。
曾淡知道她對他的感情的,可他從來都不表態。
我不喜歡曾淡,雖然他事事過人,縱有縱多能之才氣,卻是膽怕事,害怕承擔之人。
但我知道,要想讓她開心,他必須開心。
這些年,我一直待他如兄弟,情同手足。
我已經不會奢求過多。
我們三人加上菲菲、狗蛋、亮子共六人,共同成長,一起快樂,我就已然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