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闌珊。
心正寒,
夢裏惆悵。
惜往事如煙,
歎息已被凍結。
弦歌一曲複誰解?
拍遍欄杆無人會意。
波濤間哪裏是我的國,
愛情開始的時候很童話。
不知不覺成為彼此的唯一,
在滿天飛花中許下相守的願。
卻直到放手才知道牽手不容易,
浩浩盛世其實已經是落日的輝煌。
海風帶著腥味吹走漫漫漢唐的煙雲,
清醒的呼喊在九重宮闕是那麼微弱。
離開吧把所有的痕跡徹底地抹掉,
泛黃的筆墨承載不了如斯傳奇。
以為從此會把過往深深埋葬,
落葉飄飛又見斯人影翩翩。
人依然情難再天定弄人,
冷風驟起無語笑滄桑。
驀然回首陰陽兩隔,
開到荼靡花事了。
華章戛然而止,
潮音久徘徊。
樓頭孤影,
風不止。
寂寞,
絕。
半縷夢雲:世事何其艱哉!為人不易,為女子更難。吾所謂非棲於夫婿翼下終日唯唯之脂粉俗流,乃有大誌,有大心,有大才之奇女子,如唐之紅拂,宋之易安,明清際之柳如是,李香君之輩。此等女子,當其世則多有不容,於後世卻成一代傳奇,餘每每讀之,皆不禁歎俗子無識耳。
悲夫!紅顏!生成弱質之身,命若無根飄蓬,縱懷絕才,天地間竟無容處,一生歲月,皆付與家事瑣屑。若其本無慧性,則庸庸碌碌,終其命亦無甚可悲,至不過歎夫之惡行,悲子之早夭爾爾;如若不幸而生明慧,則於春花,秋月,夏荷,冬雪間時時有感,時時有歎,其心細如發,體察入微,自是一番傷懷。更兼有胸懷闊大之俠骨紅顏,見天下不平則欲除之,見事有危急則欲匡扶之,通覽經史,見識卓越,卻終因己之女兒身而大誌難酬,憤恨憂悲則更甚於尋常閨秀。哀哉痛哉!
紅顏薄命,薄在一個情字,一用情則柔腸百結,一傷情則心碎凝冰,女子心性,對感情事難放難收,時時掛懷。縱是離別,較之男子也愈加銘心刻骨,於是故地重遊,複添思愁;睹物懷人,傷之更甚。欲斷難斷,欲走還留,情絲癡纏,愈不得脫。如此纏綿難解之情鬱於心內,焉能不薄命耳?負雄才而不得用,縈深情而久鬱塞,高歌無人會其意,登樓無人知其心,其命焉能久乎?
傷哉紅顏!落日餘暉,唯卿憑吊,長空一歎,魂斷樓頭。昔日伊人今何在,而今隻見鷓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