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姿百惠一聽,好生失望,一顆心往下墜了十幾丈都不止。明知道在前往易家寨的路上設好了埋伏,隻等著自己帶領他們去送死,豈料這個鄧琦英,瘋了似的非得去她的什麼婆姨家,找什麼野男人死男人的。這下土肥三郎他們要等落空了。白白地等在那雪地裏,這種滋味可真不好受,又是一個冷天,比不得陽春三月的暖和適宜。
看著鄧琦英走在前麵,引著眾人朝她姨家走去,千姿百惠雖是恨,卻也無可奈何,想了一想,她到底不甘心,故意落在了最後,偷偷地把幾小塊繡著梅花的布片丟在了路上,給土肥三郎指引著方向。
此時,祝東堯他們一夥隨著鄧琦英到了兩處高坡之前,高坡之間,夾著那條路。路邊有幾棵雜樹,上麵招惹著積雪。越過那幾棵樹,看到了幾戶人家。那四五戶人家,當中一家的屋舍比別處大一些,窗欞華麗,屋舍儼然。院場外圍著一個高的圍牆,當中一個朱紅色的大門。上麵貼著一對門神,一個是尉遲敬德拿刀欲砍,一個是秦叔寶舉鞭要打,兩個都眥牙咧嘴的做著凶樣子。
張洗說:“小鄧她家是大財主,你們看,她的親戚家也是一戶財主。你們都當真是祖墳埋好了嗎?”眾人都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鄧琦英心急,早一步上前,咚咚地敲那家的朱紅色的大門,敲得咚咚直響,裏麵一個嘶啞的男人的聲音說:“誰呀?”鄧琦英說:“姨爹,是我呀,鄧琦英。”裏麵有兩個聲音一起咦了一聲。
這時候,附近有人聽得聲響開門來看,看了眾人背上個個有槍,都嚇得慌了,還以為土匪來了,忙不迭地關門。
朱銳對祝東堯說:“我們派幾個兄弟去周遭把風。免得出現意外。”祝東堯說:“對,有備無患無備患來。”朱銳點了五六個兄弟,讓他們去那邊高坡處看著一點兒,他點的是他們自己帶來的人。趙火見了,覺得心下慚愧,也吩咐了三個兄弟,去另一個高坡處看著一點兒。
那朱紅大門吱嘎一聲開了,露出了一個白發老婦,見了鄧琦英,未語淚先流,一把抱著鄧琦英嗚嗚大哭,鄧琦英也摟著那老婦哭得夠嗆。那老婦後麵一個老者,頭發白了幾縷,也在抹著眼淚。抹了一會兒,忽地見了鄧琦英身後簇擁著那麼多人,個個肩膀上有槍,不覺吃了一驚,顫栗地說:“你,你們是?”
祝東堯見了那個老者驚恐,心下過意不去,急忙抱拳說:“老伯休怕,我們是小鄧的朋友,一起打鬼子的。”那個老者聽了,才略微鬆了一口氣,打量著眾人,嘴裏說:“打鬼子?那就好。我還聽人說琦英當土匪去了。我說怎麼可能?她一個大家閨秀,自小嬌生慣養的,怎麼會去幹土匪呢。既然是打鬼子,那是大好事,我第一個讚同。想那些小鬼子,個個喪盡天良,跑到我們這裏,燒的燒死,殺的殺光,淫的淫得屁股光光,連小女孩都不放過,當真是一群畜生!”越說越氣憤,忽然就咳了兩聲,急忙伸手去遮住嘴巴。
那個千姿百惠在人叢裏聽得好尷尬,看著那個越說越氣的老者,不知該怨該恨。
那個老婦推開了鄧琦英,急忙招呼著大家夥兒進去坐坐。眾人看那個場院還寬闊,就進去了一大堆人,還有一些木頭一樣地立在門口陪著那兩個站立了好幾百年的門神。
這戶人家也闊綽,但是比起當初的鄧琦英家來終究遜色了不少。也沒有丫鬟,沒個仆人,其實是一個自己幹活來吃飽穿暖的中等人家,
那個老婦與老者急忙搬板凳來請大家坐。人太多,哪裏坐得了這麼多。少數幾個坐下了,多的人都是站著。抱著雙手打量那窗欞門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中間的門上一副對聯,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雪壓青鬆藏鐵骨,露滴梅花點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