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庫兒胡亂地走了一程,看過了流離失所、窮困潦倒,他自己倒也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本來見怪不驚,隻是見了很多商鋪關門抵戶,比以前凋敝,他自己都看出來了。連小偷都隻怕沒處下手了。
走了一會兒,前麵站著一個酒樓,兩三層的木板房,前麵一個歪歪斜斜的匾額,寫著什麼,他蘭庫兒不識一個字,因此認不出來。
一個夥計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在那裏招呼進去的客人。
看了半天,才稀稀落落的進去了一兩個。蘭庫兒正欲離去,忽地眼前來了個人。
仔細一看,是一個肥實的人,鼻子上一點兒毛,生得甚是滑稽,一副眼鏡架在鼻梁上。一身筆挺的西裝,扣子裏一條金絲帶,顯得惹眼。
隻見他看看前後,慢悠悠地往樓上去了。夥計正送了一個進去,轉眼一看又來了一個,眼裏一亮,立即笑著招呼出來:“客官往裏請。上摟,樓上。”那人也不看他一眼,晃悠著上樓去了。蘭庫兒看先那幾個商人打扮,但都沒有這麼闊綽,心裏尋思:這是一個什麼貨色?
自從上了常山,好久沒有偷摸一把了,今日既然出來了,又遇到這麼一個闊人,不如拿他開刀。主意打定,就欲跟著上樓。
那個夥計橫在門口,看見他,卻沒有招呼他相反地一臉冷漠,兩手包在胸前,冷冷地說:“你要幹嘛?”蘭庫兒瞪他一眼說:“到了酒樓,自然是吃飯呀。”夥計瞟他一眼,說:“你有錢嗎?”蘭庫兒看他一臉冷淡,才醒悟到自己一身破爛衣服,鼻子裏哼了一聲,說:“狗眼看人低。”說著話,從兜裏摸出一把大洋,那個夥計看了,立即換上了一張笑臉,手往上一擺,嘴裏恭敬地說:“請,請上樓。”
蘭庫兒兩手背在胸前,裝作大搖大擺,上了一層樓,再上了一層樓,那個闊人就在二樓坐定,坐在窗子的附近,正在看外麵的景致。蘭庫兒心裏捉摸了一下,正要到了近前,一個趔趄,歪倒在地上,兩隻手靠在了那個人的前麵,那人吃了一驚,轉眼看見蘭庫兒一身破爛,厭惡起來,嘴裏罵道:“巴嘎!”就要甩過來一記耳光,蘭庫兒聽他罵了這一句,心裏一驚:原來是一個鬼子。
蘭庫兒頭一低,身子一側,已然避過。那個鬼子一巴掌沒有打中,氣卻消了,看看蘭庫兒,轉眼去瞧窗外。此時,蘭庫兒心裏好不得意,急忙將手揣進了兜裏,東西已然到手。他爬起來,已不再理會那個鬼子,自顧自地向樓下走去。
那個夥計正端著一盤子酒菜上來,看了蘭庫兒欲走,急忙招呼“唉,唉。客官哪裏去?”蘭庫兒說:“你管得我去哪裏?我走路。”說著話,邁過夥計,出門去了。
那個鬼子倒了一二杯酒,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裏慢慢地喝。又用筷子拈起一筷子菜來慢慢地嚼。
吃了半天,肚子裏飽了,方才站起來,夥計候著他吃完了,過來收拾桌子上的東西。那個鬼子伸手去摸懷裏,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嘀咕說:“我的錢,哪裏去了?”那個夥計聽了,急忙打量這個鬼子,隻見他一身光鮮,卻在身上東摸西摸,拿不出錢來。
夥計頓時變了臉色,一邊用手收拾盤子,一邊嘴裏說:“吃飯付錢,天經地義。不會吃混食吧?”那個鬼子找不出錢來,心裏自然火冒,加之夥計說得又鄙夷,心裏火起,一拍桌子,嘴裏罵了一句:“巴嘎!”夥計聽他罵了一句日語,卻以不怕,說:“裝作日本人的樣子,好來吃白食。”原來前幾日,兩個混混來吃白食,吃完了裝作說日本人的話,被掌櫃的當場認出來,拉出去,一頓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