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痕(八)本章未完(3 / 3)

雖然我並沒有那個離開韋府的機會,我仍舊是韋府的正夫人。

我每日都得關注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妾室之間日益劇烈的矛盾與口角。這是我當初從管家的手裏硬奪來的權利。我百無聊賴地堅持著做一個合格的,恪守本份的妻子,絕望地希望早些度過這剩下的歲月,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有這麼一天,就因為我在張氏與司馬氏的口角中我維護了司馬氏幾句,張氏便哭哭啼啼地向韋元珪告狀。而元珪在晚飯上聽到了這回事,眼裏也漾起了並不支持我的厭煩。

在他看向我的時候,我勇敢地回望他,我問心無愧,他的眼神卻顯示出了厭煩。

厭煩。他的厭煩是望著我而產生的。我震愕,他回過頭去:

“作為正妻應當維護妾室們之間的關係,使她們和睦相處。靈兒,你怎能如此對待鈴鈴?更何況她懷胎辛苦,如今就快臨產了。”

那時張鈴鈴並不在側。她獨自鎖在房裏不肯出來吃飯。我怔怔地望著他,半晌,廳內都鴉雀無聲。他的話如同瞬間澆了我心中本就奄奄一息的火焰又一盆冷水,我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失控,我竟然陡然間聲音便哽咽了,卻又無法不說這一句:“什麼……?”

許是我的哽咽使他也感到了愧疚。他陡地回過頭來,眼中立刻劃過一絲慌張與他先前的舉動再次形成鮮明對比。我苦笑,從席上兀地起來,吩咐人為六夫人準備乘菜肴的盤盞,然後胡亂抹去臉上滴落的淚滴,本能地避開,不讓他再看見我的眼淚。

所有人都不敢用餐。韋元珪也默默地望著我,看著我親自持箸為張氏挑選合適的菜肴,放到盤盞上。然後讓丫鬟們端著,往張氏的房間走去。

我是在賭氣麼?還是因為別的?也許罷。就算那時的我也覺得自己做得並不聰明,然而在端著盤盞走出鹿鳴閣的那一瞬,我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地、因為更痛而更深的快意,許是為了淩虐自己。

張氏打開門時看到的我帶進的盤盞立刻顯得倉皇無措。雖然我明顯地看到她這倉皇無措全來自她的偽裝。我笑著勸她,甚至親自從丫鬟的手中端過盤盞往她走去,而這時韋元珪也瞬間衝了進來,粗暴地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我的手一晃,端有盤盞的菜肴便在地上破碎開來。

手腕隱隱作痛,我回過頭去,他的麵色鐵青。

我咬牙把淚水重新逼回眼裏,仰頭無懼地望著他,眼中卻也在瞬間形成了過去我從未有過的敵意。是的,敵意。他的目光隨之顫抖,似乎牙關都在作戰,張氏及其他妾室都在一側怔成一片,然後他憤怒地甩開了我的手:

“你這歉究竟怎麼道的!你看這些菜肴,哪裏適合讓鈴鈴享用!太醫說她不應該吃這些!”他怒氣陡發地將那些盤盞統統從丫鬟手中掃落:“難道你沒聽到嗎?!不應該讓鈴鈴享用!”

眾人或恐懼或麵麵相覷。我知道他是在無理取鬧。

然後我突然重拾了我本就擁有的所有勇敢與倔強,我盯著重新走到我身邊的他,目光冰冷,語詞也十分堅定清朗:

“是的。易靈愚鈍,不配主持這韋府事務,亦不配做你韋元珪的妻子……!”立刻有人打斷我的話,喚“夫人”,而我不聽,仍舊繼續道:“如今張氏溫柔婉順,又深得大人寵幸,易靈也根本不喜這榮華富貴……”

“夫人你說什麼!”不知何時趕來的汪婆婆驚呼,衝過來,而我仍舊含淚不甘而倔強地望著盯著韋元珪,話未說完……

他怒極反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