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機場接沈星的是廖梅新招的助理,二十來歲,剛剛研究生畢業,一臉的朝氣蓬勃。
沈星走近他,嫌惡地按下他手裏的寫著自己名字的KT板,說:“你也太誇張了。”
吳海曲起食指推了推眼鏡,有些靦腆。
“我擔心接不到你。”他說。
“我難道還不能自己回家嗎?”
沈星走在前頭,吳海跟在她身後。
“沈星,我給你拿行李吧。”他說著,去接她手中小小一個袋子。
沈星將手挪開,避過他伸過來的手問:“你們廖總沒說要你叫我小姐嗎?”
吳海抓空的手有些不自在,抬起來抓了抓頭發,說:“廖總說了,但我覺得咱們兩個年紀相仿,也不要那麼生分吧。”
沈星看他兩眼,轉過頭,邊走邊問:“車停哪了?”
吳海快走兩步趕到沈星前麵,說:“你跟我走。”
車停在沈星家樓下,沈星解了安全帶,開門下車。
吳海開了窗戶目送她,對著她的背影道了“再見”。
家裏的阿姨放了假,廖梅和沈毅兩個在廚房裏包湯圓。沈星開門進屋,映入眼簾的便是這幕夫妻恩愛的景象。
“回來啦?”廖梅看一眼丈夫,得到鼓勵,小跑著出來迎沈星。
她這次入院治療的效果似乎很好,周身隻有祥和慈睦的氣場,平日裏慣有的嚴苛尖銳不見分毫。她腰上係著圍裙,手上粘著潔白的糯米粉,抬著腕子去撥垂在嘴邊的發絲,像任何人家普通的中年母親一般熱切地看著自己久未歸家的女兒。
她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手在圍裙上抹了兩下才張羅道:“快把包放下。”她抬眼看了看掛鍾,“哎呦”一聲,問:“餓不餓?還沒吃午飯吧?”
“飛機上吃過了。”沈星有些懵,她很不習慣這樣的廖梅,一時不知該用怎樣的態度麵對她,隻得聽了她的安排去房間裏把行李放下。
房間裏,她的書架已經被重新整理好,繪本空出來的位置被一個水晶擺件填補,尺寸合適得如同它本來就在那。
沈毅笑著看向妻子,努努嘴示意沈星的方向問她:“怎麼樣?”
廖梅一臉欣然,彎腰挨著丈夫的耳畔說:“看起來還不錯。”
沈毅很高興,在廖梅額角上親了親,說:“女兒也是懂事的。”
沈星換了一身衣服走出來,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喝了杯水,然後走進廚房。
“還有要幫忙的嗎?”她問廖梅。
廖梅看了看已剩下的不到一拳的芝麻餡,說:“馬上就完事了,這不用你。”
沈星用一種奇異的強自鎮定的目光看了廖梅一會兒,又默默地轉了出去。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就好像誤入了某個平行世界,人物地點都沒有改變,可細微處的小小的差別卻透露出滿滿的違和與不適。不,這不是微小的差別,這差別可太大了,沈星想。
她回到房間關上門,飛快地拿出給阿誠發信息。
昨天我們放的煙花是幾響的?
短信發出去如同石沉大海,許久都沒有回音。沈星一會兒想,阿誠正忙著,肯定還沒有空看手機,一會兒又想,會不會她真是走錯了時空來到了平行世界,這個世界裏她擁有幸福的家庭,卻不存在阿誠?
她倒在床上,難以自抑地胡思亂想。
手機規矩地震動兩下,她立刻打開看了。阿誠的名字顯示在正中央,昭示著阿誠的存在。
二十四。
阿誠回的簡短,沈星卻幾乎要為這三個字歡呼起來。於是她繼續提問:
那我早上洗漱後口杯放在你的左邊還是右邊?
右邊。
阿誠這次回得好快。
沈星拽過床頭的枕頭枕在頭下,舒舒服服地仰躺著支起腿來。
阿誠,我還以為我誤入了平行世界。
問了兩個問題就證明能你沒有走錯?
不,我知道這個世界你依然和我在一起就足夠了。
那另一個世界的我呢?
也一定有我陪著你。
在一來一往的聊天中,沈星不知不覺睡著,再被叫醒時天已經黑了。廖梅坐在床邊輕輕地順她的頭發,沈星睜開眼,聽見她說:“有些遮眼了,該剪剪了。”
沈星即刻坐起來,向後退了退,與廖梅拉開她認為適當的距離,拘謹地控了攏她剛剛碰過的頭發。
廖梅尷尬地輕咳一聲,說:“起來吃飯吧。”
飯菜是廖梅從飯店訂的,都是精致的菜色,沈星默默地吃著,想念起阿誠前一日做的素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