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臉譜一別以往,不僅有著完美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更是個傾國傾城的絕色女子,那明眸正深情款款的瞅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那神情、那對認真的眼睛,竟讓他想起方才送來這份快遞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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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雷氏大樓,俞寒重新罩上安全帽,漫無目的的穿梭在人群中,任由淚水滑下臉龐。
她緊抓住衣角的十指關節泛白,無法停止懊悔與自責。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怎麼會在雷霆霄麵前失控了?經過這些時日的磨練、她竟然還是這麼沉不住氣,這麼輕易就被雷霆霄牽著情緒走,她真是沒用。
況且,真要論良心,她憑什麼教訓人家?
愛美的事物是人的天性,雷霆霄喜歡美麗的女人有錯嗎?有內涵又如何?她自己還不是被他的外表迷得神魂顛倒。他從來不曾企圖掩飾自己是個壞男人,是她一廂情願要成為終結他風流花心的最後一個女人,也不願意嚐試另外找一個好男人。
什麼心碎、情傷,根本全是她自找的,關雷霆霄什麼事呢?
她不要愛了!她不想愛了!為什麼愛一個人的滋味會那麼那麼苦呢?她隻不過是想忠於自己的感覺,隻不過是想義無反顧地愛一個男人,為什麼會那麼艱難?
他不可能會愛上她的,端看他注視她的眼神就知道了!她何必自討沒趣,冒著可能賠上性命的危險,去追求一個不可能的夢想。他連她都不記得,他連他曾經殺死過她一次都不知情,他這般麻木無覺、這般殘酷無情,根本不值得她為他付出一切,不值得讓她拋卻恐懼躺在那張冰涼的手術台上。
茫茫然走在路上,拭去淚珠,冰冷的淚水也仿佛呼應她的退縮。
對!她要停止對他的愛,從此刻開始,她應該立刻回家撤去所有偷窺他的裝置,搬出他對麵的公寓。她要徹徹底底忘了他。
一思及此,俞寒仿佛抖落一身的傷痛。她勉強自己打起精神,在臉上漾起一個淒楚的笑容。卻在麵對十字路口的時候,淚水再度決堤。
左轉還是右轉?向前抑或回頭?她竟沒了主張,像個孩子在車陣人群中迷失了方向。沒有雷霆霄的路,她甚至不知何去何從;沒有雷霆霄的明天,她連心跳的力氣都找不著了。
她該怎麼辦?走錯的路可以回頭,付出的感情要怎樣才能收回?
俞寒呀俞寒!你實在悲哀到了極點。你要怎麼樣才會醒悟,你割舍不了、收不回來的感情是人家不要的呀!
她突然好想來上一口煙。
抽吧!去他的整容手術!去他的怪胎神醫!她受夠了!不被人愛已經夠慘了,難道連抽煙的權力都沒有嗎?
顫抖著雙手,在衣褲的口袋急切地搜尋久違的香煙;踉蹌的步履、蒙朧的視線,俞寒猝不及防撞上人行道上的一方桌子。
哪裏還有心情理會,欠了欠身,連一句道歉都沒有就打算離去。
“請留步。”坐在桌子後方的人突然開口。
俞寒望了望左右,再看了看叫住他的人。隻見他身後的牆上貼著一張紅字,上頭寫著兩個篆字——相命。
她再看了眼攤位的老板,出人意表的居然是個瞎老頭。
這豈不是很可笑嗎?一個瞎了眼、看不見任何東西的人居然在擺攤替人看相算命。說是摸骨,上當的人還比較多吧!
“這位小姐不用懷疑,我的確是個天生的瞎子。”
瞎老頭宛如有讀心能力般透視了俞寒的疑惑。
他稱呼她小姐。她很肯定自己沒開過口,何以他能如此確定她的性別?以她的打扮,視力正常的人都難以分辨,何況他是個瞎子。
“老先生,你……你怎麼會知道我是個女的?”俞寒吃驚地問。
老者慈藹的笑了笑。“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個男的?”他反問。
“看也知道。”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也是。”他臉上的皺紋因為笑意而益加明顯。
“可是,你的眼睛……”
“不錯,我的眼睛看不見,所以……我用心。”
“用心?”她不解。
“一個人光是用眼睛辨別事物,免不了會有看走眼的時候;但若是用心去看,往往能看到事情的真相。”老者喑啞的嗓音、深奧的語意宛如隱居在深林的隱士。
俞寒被眼前這個神奇的老人震住了。
人世間有許多事情不能光靠眼睛去評斷,這是她才對雷霆霄咆哮過的話。其中的道理她明白,但那不過是個譬喻,她不知道在現實生活裏真的有人具有這種超能力,可以隻用心不用眼睛看人。
她不知不覺摘下安全帽,在他麵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對算命沒有興趣。”她語音低微。
老者了然一笑。“我跟你有緣,今天我不看相了,我想免費送你三句話。”接著,他瘦弱的手飛快的寫著,“這十二個字,送給你吧!”語畢,他拄著拐杖離去。
俞寒瞠目結舌的接過那張紙,上麵龍飛風舞寫著十二個字
梅遇雪開,殘寒窺春,雨過晴來!
突然一道曙光,瞬間蒸融了俞寒心中重重疑雲。
什麼忘了雷霆霄、停止對他愛,她一定是昏了頭才會有這麼荒謬的念頭。這類無謂的掙紮與矛盾,她不是已經舍棄不下千百次了嗎?假使可以要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她何苦走投無路到要去整容?
那種決心可以欺騙自己一時,卻延續不了多久。反而是每每在放棄堅持之後,排山倒海而來的挫敗沮喪,使她益發軟弱。
她並非全為了那位老者的“美言”而轉變心意。
她不過是借由他的話得到撫慰、重新找回愛的能力。再度認清自己對雷霆霄滲血的感情。
她心知肚明,不論他說的是好是壞,她終將會忠於這段感情;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她早就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
幸好她在黑醫師同意動手術那天就把所有的煙都丟了,否則,剛剛一時的衝動,豈不是將她長期的心血與苦心全毀了。
在這場神奇的際遇裏,她最喜歡那個晴字,那讓她對即將麵對的手術和贏得雷霆霄的愛,充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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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辭去工作等待手術前還有些時間,她到戶政事務所拿申請表改了個新名字。
不多久,她滿心歡喜的拿著新的身份證,充滿希望的看著上麵的姓名欄——俞晴!
殘寒窺春,雨過晴來!這對俞寒不啻是個好兆頭。
想像自己就快能換一張臉,告別殘寒,嶄新麵對世界,開始新的生命、新的生活,這不正似雨過晴來!
就當是那位奇異的高人所開的支票吧!她不在乎是不是空頭支票,因為她永遠也不需要兌現它,她將會靠自己的力量去實現!
俞晴!俞晴!她忍不住在心裏反複叫著。她何其幸運,天底下能有幾個人有機會重生。
把身份證使勁揣在胸口,她好喜歡這個新名字,好期待這個新生命!
別了俞寒!別了殘寒!永遠的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