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梧桐樹的葉子在那條街道上顯而易見地綠著,任意抬一下頭都會看見城市在南方這與眾不同的背景下的繁榮。這個城市在杏子心頭永久地綠著,所有的樓房都披著綠色的外衣。高樓與寬敞的大街,是多少農村人心向往的聖地,一個能夠掏空杏子所有想象的心靈棲息地。從千裏之外的老家來了近一個月,幾經周折,杏子終於在這個城市有了一份工作,一個纖維製品廠的倉庫管理員。心情剛一好轉,就在一個老鄉那裏,遇見了一個叫紹的男人。
紹白皙的臉龐與薄薄的上唇給了杏子明顯的記憶。甚至都忽略了他大大的眼睛與整齊而潔白的牙齒。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斷斷續續的語速讓杏子感覺他的特別,就像這個精致的城市,讓杏子感覺到與它和他相識的現實意義。用他工友的話說,紹很聰明,很像個城裏人,人很善良,身高一米七O,膚色白皙,很愛幹淨。因為每天要爬高下低,身體很靈活,常會露出微笑,那種笑多數是無聲的,有時候會發出嘿嘿的聲音。
紹無意之中的到來,讓杏子那年的夏天忽然間失去了心靈的自由。杏子在這個纖維製品廠的工作,頓時顯得意義被減半。
從此,紹成為杏子內心的一隻蟲子,終日蠕動不止。杏子是一個有點剛性的女人,在與男人苛刻的交往中一直以為不會遇上自己喜歡的人,但紹的樣子一下子讓杏子不知所措。同宿舍的美子開始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她,以前像男人一樣不願洗襪子的杏子,突然間連鞋墊也要細細地擦洗,甚至美子又臭又硬的工作鞋也準備扔給她洗,而她卻沒有流露出以前的那種厭惡之情,美子說,這樣你還像個女人,我也敢跟你說話了。杏子不屑地說,我怎麼啦,我雖然一米七高,但我沒有欺負你啊,是你自己把自己想得太弱勢而已。
美子25歲就結了婚,小男人小她2歲。而杏子已經28歲,因為多讀幾本書,杏子似乎多了一種看這個世界的方式,故而外表冷酷,用老鄉的話說,同來的老鄉沒有一個敢惹她,其實杏子隻是外剛內柔,杏子自己說是他們不了解她而已。稍稍了解杏子的美子說都是讓愛好那個什麼文學弄的,整天想著寫寫畫畫,偶爾換點紹是一個木匠,一個年輕的老木匠。與杏子老鄉美子的老公同在一個建築工地幹活,杏子的到來,讓紹出現過一絲不安。杏子在一個堆放雜木的洗菜池邊接過他遞來的蘋果時,他粗糙的手與杏子的手有過一次接觸。
與口香糖那點稿費,就自以為是了。
美子說話不留情杏子其實很欣賞,出門在外是需要像美子這樣說話不留情的同伴的。哪怕她罵杏子,杏子也不會計較她,甚至她前天罵杏子缺心眼,後來又準備罵她更難聽的,杏子也一點都不生氣,真的。上午路過董事長辦公室外的玻璃門時,美子還說,你要是能風騷一點或者輕佻一點,或許就能到董事長身邊工作,杏子也沒有生氣。但她告訴美子說,你完全弄錯了,越是那種人,董事長就越不會理你的,你所說的那種人,隻對在大街上賊溜溜轉眼珠子的小老板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