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暮年白首(1 / 2)

沈易眉梢一挑,他想繼續問,"你比較喜歡跟女人待在一起還是跟男人呢?"話沒說出口就覺得這問題好像有些多餘了,鄭鈞明顯是沒那麼擅長和女人相處的,不管是工作中還是生活上,顯然都更喜歡男人的性子。沈易想了想,改變了問法:"你會喜歡和女人待在一起嗎?"

鄭鈞認真想了一會:“如你所見,我不太合群,也不喜歡交際。”

沈易點點頭,等著他繼續說。

“說實在的,”鄭鈞說,“我隻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原本是開玩笑問的問題,他回答的那語氣十分沉著嚴肅,仿佛是在立下什麼承諾。弄得沈易一陣心跳加速,他笑了笑,不動聲色挽住他的胳膊,扭頭親了他一口。

“巧了,我也同感。”

鄭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裏隱隱幾分懷疑,讓沈易又掐了他一把:“我說真的!”

沈易抬頭看見海麵夕陽,不知想到什麼,問他:"既然你這麼喜歡跟我待在一起,那如果我死了,你多久會找別人呢?"

鄭鈞沉默了很久,歎了一聲,眼神凝重地看向他:"不會,這輩子都不再娶別的人了。大概會孤苦終老吧。"

沈易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有幾分可信——畢竟熱戀期的人都是傻子,說的話做的事都有時效性,等不愛了根本沒理說。可他還是被感動到了,心跳都停了一拍:"……為什麼?"

他仰著臉,笑吟吟的等著鄭鈞誇他,誰知鄭鈞唇角一彎,輕聲道:“因為談過一次戀愛,結過一次婚,知道養老婆有多勞神費心折騰人了,何苦再受一次罪。更何況,為你費心,我甘願。別人可沒這待遇。”

看鄭鈞唇角的弧度,沈易明白又被他取笑了,可也不生氣,隻覺得對他的喜歡又悄悄地多了一些。

這就是鄭鈞最吸引他的地方,不管他看著再嚴肅,在他麵前總是有孩子氣的時候。沒有人知道讓他按時吃早飯還要連哄帶騙加威脅,沒有人知道他一個人看喜劇片也會笑出聲,沒有人知道他沐浴的時候還會吹口哨,也沒有人知道,他在愛情中其實簡單得像個小學生,他們看到的都是被光環包圍的鄭醫生,是鄭家二公子,隻有他知道,最真實的鄭鈞,而鄭鈞隻屬於他一個人。

新婚的感覺是如此神奇,就像突然多了一個隨時可以約會的好朋友,去哪裏玩都可以跟他在一起,穿什麼衣服都可以問他,看書看電影可以一起分享。盡管也偶爾會有爭執的時候,但隻要他外露一點點不悅,鄭鈞就會毫不猶豫地放軟了音調承認錯誤,放下身段哄他開心。

飛機上、火車上、公園的長椅上、人生的道路上……任何他們會停下腳步休息的地方,他隻要累了、困了,都可以靠在他的肩上,他不僅僅是朋友、丈夫,還扮演者父兄的角色,時刻當他的避風港,走在今後的人生道路上,沈易突然覺得,一切困難都變得無所畏懼了。

某日午後,沈易打著遊戲,突發奇想的問道:“哎,鄭鈞,你的理想是什麼啊?”

鄭鈞笑道:“和你同甘共苦,度盡春秋,一起白頭。”

沈易笑了:“是不是還要共赴黃泉啊?等等我想想那句話……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鄭鈞笑道眼睛都彎了,看著他,緩緩道:“好。”

沈易的嘴角揚起:“我突然很感謝那個小三……哎不是,他叫什麼來著?”

鄭鈞正低了頭看周刊,抬了一下頭:“徐嘉良。”

“哦,是了,是叫徐嘉良,”沈易剛準備接著說,突然腦子一轉,瞅了他一眼,“你怎麼記這麼清楚?我就跟你說過一次吧。”

“你的事,我當然都記得清楚。”

沈易心一暖,笑出來。誰說鄭鈞情商低、木頭疙瘩不會說情話哄人?他真說起好聽的來,樣樣堪比情話,無形之中就把他的心給套牢了,在這溫柔鄉裏忍不住越陷越深。

“你感謝他做什麼?”

沈易沒再回答,挑釁的對他笑了笑,二郎腿一翹,一副恃寵而驕、得意忘形的模樣:“哼哼,不想告訴你了。”

鄭鈞無奈的搖搖頭,笑著低下頭繼續看書。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就喜歡沈易被他寵的無法無天的樣子。

沈易走過去靠在鄭鈞肩上,看了一會兒他在看的文字,發現看不懂,聳聳肩背著手悠哉悠哉的出去散步。

他慢慢的往前走,腦中滿是相關鄭鈞的一切一切。沈易是個自私的人,他愛自己永遠勝過別人,因此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麼喜歡一個人——僅僅默念他的名字,都會覺得甜蜜而幸福。

然後,他聽見有人在身後叫住了自己:“沈易。”

他應聲回頭,有點詫異:“……何言澤?”

剛才一直低頭走路,他居然沒有發現,春天已經無聲來到,鄰近公園與街道的桃花都開了,花瓣飄落在地,無言地譜成花色的地毯。遠處是一幅被水稀釋的藍底畫卷,把叢林般的樓房也塗抹上了天藍,他聽見水麵奏出遙遠的歌謠,成為人間僅剩的心跳聲,風吹楊柳,搖曳了整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