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的開始(1 / 2)

天還未大亮,東邊的山巔抹了幾筆魚肚色。臨秋趕在早起的人出門前先一步走出了見水鎮的城門,幾番回首,卻未曾停下腳步,昨兒個夜裏,她一夜未合眼,已經盤算好了一打早出門該往何處去。

臨秋肩上背著行李袋,手中拎著旅行包,像一位準備遠遊的旅人,把所有的眷戀與舊情都留在見水鎮,隻帶著一顆刻著傷痕的心,一逕地往西北方而去。

她一度打算往東北方向走,在文明繁華的世界找一個棲身之所,但一想到思晨和慕雪即將在遙遠的東北方展開另一階段的人生,不覺地打消了念頭,於是,她選擇了西北方,找尋一片古樸原始的天地,一方心靈的淨土。

搭上第一班往楚雄市的巴士,蜿蜒的山路一寸一寸地把臨秋帶離那個躲在連綿山巒中的小鎮,帶出二十五個寒暑刻畫的記憶圍城,所有的一切就這樣逐漸地遠離;幼年時的天真純潔,青春芳華的夢幻情愁;父母親恩的山高水長,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如疾風吹過的婚約空談,如浮雲飄散的兒女纏綿,一點一滴地盡付於車輪揚起的塵灰中!

臨秋從旅行包中掏出一條手帕,靠近鼻尖吸嗅著,淡淡的煙草味直撲胸臆,她屏息著不忍呼吸,怕一用力呼吸,這熟悉的味道就會在空氣中散逸。這是大雨滂沱的那一天慕雲幫她拭去臉上雨水的手帕,她一直留在身邊,舍不得清洗,因為上麵留有慕雲的味道。

出走最大的遺憾,除了對父母的歉意之外,就隻有對慕雲的不舍了!她不明白是怎樣的心理作祟,讓她寧可舍棄已經來到門前敲門的幸福,也許是被遺棄的失落斵傷了好強的自尊,而把它強說為令父母蒙羞而出走!這個可笑的理由,竟然可以使她割舍和慕雲的一段情,孰是孰非?孰輕孰重?山路兩旁旖旎的景色模糊了,濕蒙蒙的,是臨秋的眼睛濕了!

坐了大半天的車,終於到了楚雄市,這裏不是目的地,隻是個路過的地方。臨秋的出走,並未設定終點站,隻有一條往西北方向的路線,她好比一個被放逐的犯人,流放於渺茫的穹蒼下,沒有落腳的地方,卻又處處皆可棲宿。

臨秋在楚雄市隨便吃了點東西,在市區繞了一回,沒有特別吸引她的地方,又繼續往西北方前進。這次她選擇由楚雄北邊的水路而行,混雜在觀光客中,乘著搭載觀光客的小輪,溯著長江的支流而上。客輪在時而緩流,時而急湍的江河上行走,全然新鮮的經驗,令人覺得心神暢快。

“小姐,第一次搭船嗎?”一個三十來歲,皮膚黝黑,身量中等的的男子坐在船尾向臨秋搭訕。

“你怎麼知道?”

“看你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這幺厲害,我臉上又沒寫著“我是第一次搭船”的字樣。”臨秋快一整天沒說話了,有個人聊一聊也不錯。

“我在這條江上來來回回無數次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像你這樣長得弱不禁風,臉色雪白,神情愉悅,卻又帶點驚恐的臨秋兒,肯定是第一次來這兒。你也是來觀光的嗎?”

“既然你閱人無數,應該看得出來我是來幹啥的吧?”臨秋的確心情愉悅,江上涼風吹送,兩岸風光攬不住,怎不令人心曠神怡!

“你不像一般觀光客因為短暫的停留而貪婪地想要看遍所有的美景,又不似本地人對眼前的美景有視無睹,你是真正地在享受,享受山和水所帶給你的感覺。”

臨秋心頭一震,這個看起來像個莊稼漢的陌生男子,竟然輕易地聽出她的心聲,他到底是何等人物,有這般高超的透視能力,莫不是專門打刼觀光客的騙徒吧?臨秋提醒自己小心一點,不要輕易地相信別人。

“那你說我是來幹啥的嗎?”

“也許你隻是一位過客罷了,或是一位沒有目的地的旅人,也可能是一個逃避現實環境的弱者。”男子的臉迎著風,烏黑的短發在午後耀眼的陽光下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