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琅一時有些茫然。
是撕裂似的疼痛,讓她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明晃晃的手術台晃著她的眼睛,蘇雲琅默了一默,才發現自己滿頭都是汗。
剛才的夢境太真實,讓人不知道今夕何夕。
“加油啊,秦太太,你再用點力。”助產護士拚命為她鼓勁,蘇雲琅卻有一種泄氣的感覺。她不斷回想著剛才在夢境裏的場景,有一雙溫柔的手環抱著她,對她說:“能在這個地方等到琅琅,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
“這個世界,對我很仁慈。”
“再見了,琅琅。”
“再見了,我的愛。”
蘇雲琅突然一陣哆嗦,難道剛才那個奇怪的夢,是在預示著什麼嗎?難道秦桑他,他已經……
不,不會的,蘇雲琅否定著自己,但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唱著反調。
怎麼不會呢?那個聲音小小地說,秦桑已經在重症病房住了好多天了,醫生也說,他並沒有脫離危險。秦桑就像蝴蝶蝶翼一樣,生命脆弱得不堪一擊,剛才的夢,很可能就是一種預兆啊!
她要失去他了?
一種無法抵抗的悲痛,突然在蘇雲琅四肢百骸攢動。她的身體快被撕裂了,靈魂也在幾經顛簸中,變得支離破碎。
“秦太太,想想孩子,你不能睡啊!”助產護士一直喊著她,抓著她的手。蘇雲琅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助產護士。
“孩子?”
對啊,她還有孩子。
現在進行的,就是另一場生與死的賽跑,作為媽媽,她必須用生命守護著自己的孩子。
蘇雲琅突然又充滿了力氣,她把悲痛壓了下來,將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體上。疼,太疼了,劇烈的疼痛,讓雲琅想到一些可怕回憶,比如,“砰”地一聲槍響,“閃電”被顧安東殺死,比如,她被顧泯綁架的那次,秦桑被迫被關在了櫃子裏……
隻有跟秦桑甜蜜的瞬間,如黑夜中的亮光一樣,緩解了她的疼痛。他們一起去遊樂場遊玩,一起放“摯愛”煙花……原來,她跟秦桑渡過了這麼多美好瞬間,原來,他們早已鐫刻到彼此心中,難以分離。
蘇雲琅突然覺得一股暖流貫穿了自己,她雙眼一黑,一股繁重的負擔,終於脫離了她的身體。緊接著,蘇雲琅聽到一陣響亮的啼哭聲,大家喜氣洋洋地告訴她“恭喜秦太太,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秦太太有福氣,是個小公主哦!”
蘇雲琅虛弱地笑了起來,全身力氣像被抽走似的,無力躺在病床上;“麻煩把她抱來,讓我看一看……”
護士們很快把小公主抱過來了,蘇雲琅忍住鼻酸,話裏帶淚地嗔怪了一句:“好醜……”
的確好醜,剛出生的小嬰兒,渾身鄒巴巴的,完全沒有護士們宣稱得那麼好看。但蘇雲琅也像中了毒似的,覺得她的小女兒很漂亮,她吸了吸鼻子,緊緊用目光鎖著女兒,這是她和秦桑(秦野)的愛情結晶啊……
因為生產耗費了太多精力,蘇雲琅慢慢昏睡了過去,所以她沒有聽到腦外科醫生趕來,匆匆說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