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風水,天生命苦,出生那天瓢潑大雨,我娘難產,暴雨驚雷下,疼得聲嘶力竭。
我爹驚慌失措地跑去請接生婆,山路泥濘,不幸滑下山崖,至今不見屍首。
爹一直沒有回來,娘在被我活活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後,也撒手人寰。
這個時候,我還在娘的肚子裏。全村人都跟著唉聲歎氣,以為我是一個死胎,可爺爺卻愣是用一把剪刀,豁開了娘的肚皮,把我取了出來。
三斤三兩,眼看著就要咽氣。
村裏人都說養不活了,爺爺卻一臉決然,冷哼了一聲,抱著我走出院子,在瓢潑大雨裏來到墳頭,為我續了一樁陰命,娶了個鬼媳婦兒,這才使得我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
雖然還沒過門兒,我也從來沒有見過鬼媳婦兒,可我知道,她每時每刻都留在我的身邊。
平日裏隻要我和其他女孩子走得近一些,背後就會刮起毛骨悚然的陰風。
我心裏麵雖然極其不甘心,也隻能老老實實地避開那些女孩。
也許是因為我身邊總是跟著一隻鬼的原因,所以從小身體孱弱,臉色也總是有著一種鬼兮兮的慘白,也沒什麼人願意和我玩耍。
聽爺爺說,自從爸媽不在了以後,奶奶也突然離家出走了。
所以,從小我的性子就孤僻,隻和爺爺相依為命。
我的爺爺呢,一直經營著一家棺材鋪,這年頭,流行火葬,生意越來越慘淡。
爺爺平時在家就自己打打棺材,也算是消磨消磨時間。
有時候好不容易有生意上門,還被這老爺子給攆了出去。
這都是爺爺“三不賣”的規矩鬧的,沒招兒。
任憑你磨破了嘴皮子,許諾給多少錢,這老爺子就是不賣。
我還尋思這老頭缺心眼兒啊,到手的錢都不賺。
爺爺知道我心裏犯嘀咕,可也不回答,每次都朝我的後腚踢上一腳。
後來,我也就慢慢明白了。
僧人和道士都是修行之人,哪能走尋常的陰路?
用了尋常死人用的棺材,會拘禁他們的魂兒,一生的修行可就都廢了。
夭折的小孩兒,說道兒更大,他們死時哪個沒有怨氣啊?
往棺材裏一趟,那可就是養小鬼兒啊,一旦屍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橫死的人就更邪乎了,他們死得不甘心,就必須得找一個替身。
棺材裏存了屍身,怨念就有了歸宿,他們的陰氣越聚越重,煉成了厲鬼,活人可就慘了。
好在爺爺還會堪輿風水、尋龍定位的手段,算是能勉強供我上學。
暑假裏的一天晚上,爺爺又被人請了去,指不定幾天能回來。
大暑伏天的,我熱得睡不著覺,就一個人守著棺材鋪。
夜已深了,突然間暴雨傾盆,一個響雷炸開了。
我嚇得一激靈,抬頭看表,已經十二點了。
我想起爺爺十二點之前必須關門的叮囑,就連忙準備打烊了。
沒想到,這時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小老太太!
她進來的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一抬頭,正好和她打了個照麵兒,把我嚇得夠嗆。
老太太穿著黑色衣服,手裏還拿著一個髒兮兮的布袋子。
她渾身濕漉漉的,雨水讓她的頭發都打了綹子,而且一個勁兒地向下流著,凍得瑟瑟發抖。
那張臉白慘慘的,布滿了溝壑,一絲血色也沒有。
幹瘦的身材,沒有一丁點兒多餘的肉,仿佛啊就是骨頭架子上包了一層皮。
尤其是那雙眼底烏黑,散發寒意的眼睛。
大晚上冷不丁看到,還真夠嚇人的。
不過,這老太太慘兮兮的,我看著心裏很不得勁兒。
一股陰冷的風這時吹得我好冷,我忍不住渾身直打哆嗦。
“哎呀我去,嚇死我了!
老太太,你啥時候進來的?
這麼晚了,啥事兒啊?”
“咳咳,我買棺材!”
“不賣,關門了,你明天吧!”
老太太的嘴唇顫動了幾下,充滿期盼地望著我。
都好幾個月了,總算是開張了,我心裏本來很興奮。
可是又一想,午夜十二點後不做買賣,這是爺爺定的規矩啊!
雖說我們開棺材鋪的,哪年都會遇著點兒邪門的事兒。
可是像這樣半夜十二點來買棺材的,我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她臉上的神色很緊張,聲音顫抖地說:
“咳咳,明天?我可等不了明天了!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