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圖的聲音都變了,“是我。你在哪兒?我爸他……應該是服了毒鼠強。”
尹建設心中一稟。從小生活在郊區,他常常看見有老鼠歪歪扭扭地爬了幾步,然後一頭栽倒在牆邊,而那些老鼠正是誤食了農人專門拿來對付它們的毒鼠強。他太知道那種毒藥的威力了,驚呼了應了一聲,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撈了起外套就往外走。他以為米圖在家裏,所以也沒有多問,一邊走一邊安慰米圖,“你別慌,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米圖茫然地站在街頭攔車,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回想著。父親的聲音是那樣親切,他叫她:“米圖。”好像小時候一樣,他總是站在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呼喚她:“來,米圖,到爸爸這裏來,爸爸帶你去買棉花糖。”
想著想著,淚水就打濕了眼眶。從她身邊經過的人,無不好奇地盯著眼前這位麵容清冷淚流滿麵的女子,但並沒有人停下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獨特生活,沒有人會去格外關注一個陌生人的哭泣。
對於米圖來說,這一天,她的生活裏充滿了悲傷。
又站了兩分鍾,仍然沒有車子願意在她跟前停下來,公交車倒是有兩輛,但跟家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方向。她不想再這麼等下去,於是沿著馬路奔跑起來。前方就是大馬路,總會有車的。
就這樣,她跑了數十米遠。此時,就在對街馬路上,一輛黑色小車和她擦身而過。
車裏,汪聞天和褚子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扭轉頭望向對麵那個奔跑著的身影。坐在;駕位位上的汪聞天甚至踩停了刹車,遲疑幾秒,“褚總,那位好像是李米圖……”
褚子盛點點頭,“我看到了。”
雖然對米圖沿路奔跑大為不解,可是褚子盛的內心仍然激動不已。他沒想到真的可以在這個地方遇見米圖。
他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葛藍家附近的這條街上,可以說是巧合,也可以說他是刻意的,因為他心裏始終有些期待。掛斷米圖的電話之後,汪聞天打電話向他報告當日的收購行程,他心裏一動,主出提出一起來看看,恰好汪聞天的車送去了年審,所以他順路去汪聞天家車他一起來了這邊。
他對邂逅李米圖並不抱多大希望,畢竟他並不知道米圖會在什麼時候去找葛藍,即使她掛斷電話後馬上來到這個地方,他們也未必能夠相遇,可是他心裏一直有一份期待,哪怕是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但隻是見一個麵,說一聲“你好”,他也覺得值得。可是,一旦遇見,他的心又開始沸騰。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老天的刻意安排?在他沒有認識李米圖之前,他似乎一次也沒有撞見過她,但自打相識以後,這樣的偶遇就一次接一次。商場,餐廳,甚至昨天在醫院……哪有這麼多巧合?
他並不否認內心這一份悸動,可是對他來說,多年的商場生涯讓他內心的悸動也化作了理智。即使唐丫丫不曾提醒,他仍然知道適可而止這個詞。所以,他隻是牽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然後朝上車前自告奮通要當司機的汪聞天道,“開車吧。”
汪聞天看出了褚子盛臉上的惆悵和深邃,他輕聲道:“可是我看她好像在趕時間,要不——”
汪聞天的話還沒說話,褚子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再次看了那個匆忙的身影,也認同了汪的說法。汪聞天何等機靈,他從褚子盛的神情裏看到了他的猶豫,於是打開車門,輕鬆跳下車,“褚總,收購的事情我去談,如果我不能做決定,我會打電話給你。”
褚子盛點點頭,坐到了駕駛位上,他感激地朝汪聞天點點頭,然後掉轉了車頭。
不消一分鍾,褚子盛就追上了米圖。他將車停在了稍微靠前的地方,朝米圖喊,“米圖。”
此刻,褚子盛的出現對米圖來說無異於雪中送炭,她顧不上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她也不想去知道他為什麼會發現自己,不等他招呼,她就閃電般衝到了車身旁,幾乎是用哀求的腔調說道:“褚總,送我回家。”
褚子盛看出了她眼底的慌亂和焦急,想起米圖爸所患的病的嚴重性,心裏明白了幾分,也不多問,連忙打開車門,“快上車。”
車子載著米圖朝家的方向一路馳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