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對女兒說,“米圖,離婚吧,和尹建設離婚。”
米圖整個人都僵住了。就在昨天,她還沒上酒店之前,她一直在心裏對自己說,如果尹建設真的敢做些對不起自己的事,那麼她一定會和他離婚,絕不心軟。可是,當她親眼目睹了酒店房間那一幕之後,她又害怕起來。真相和失去一樣痛苦,她一直在極力避免這兩個字,沒想到,這兩個字終於還是來了。
米圖媽摸摸女兒的臉,心疼得無以複加。她遭遇過背叛,知道被背叛的的滋味,自己為此痛苦了大半輩子,這十幾年來,她一直在耿耿於懷和猜忌中度過,以至於性格心態都變得連自己都陌生,所以,她不希望女兒有朝一日也變成自己這個樣子。望著女兒,她一時恍惚起來,積壓多年的悲憤終於在此刻傾泄,“米圖,不要委屈自己。隱忍很痛苦,我不希望你重走我的老路,重複我的悲劇。”
米圖怔住,“媽,什麼老路?什麼悲劇?”
米圖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連忙否認,“沒什麼,我隻是提醒你,不要委屈自己。”
米圖搖搖頭,有些悲傷,“媽,你就別再瞞著我了。你和爸爸這些年一直都在暗自較勁,我不問,不代表我沒有察覺。”說著說著,她突然想起了被父親視如珍寶的那張照片,再聯想起母親剛才的話,神色不由得凝重,“難道我爸他——”
米圖媽起初還緊咬牙關。這麼多年來,為了麵子,為了丈夫的前程,為了維持一個完整的家,她始終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過李原生的肮髒事,也沒有向任何人提過自己的委屈,就連米圖,她也沒有透露過半個字。可是,這樣的隱瞞真的很辛苦,那種想發泄又無處發泄的痛苦,折磨了她十幾年之久。
也許是壓抑得太長時間,也許是女兒也經受著同樣的遭遇,麵對女兒的追問,米圖媽最終還是緩緩開了口,“二十五年前,你爸他去一個小縣城公幹,在那兒,他和當地一個死了老公的女人好上了……”
米圖心口一緊,一陣陣莫名的疼痛襲遍全身。
米圖媽繼續講述那段令她痛苦了十幾年的往事。
米圖緊緊地抓著被子的一角,她感覺自己的嗓子好像嘶啞了,麵對母親的眼淚,她一個安慰的字眼也說不出來。她的父親也出過軌!她最愛的父親!在這個世界上,甚至還有一個她素未謀麵但又有著血緣關係的妹妹!
她拚命地搖頭,始終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她喃喃道,“不可能,我爸他怎麼可能……不可能的……”
米圖媽滿臉哀傷,“當初那個女人找上門來的時候,我也覺得不可能,總以為自己被人訛上了。米圖,你記不記得有一段時間我們家特別窮?窮得連炒菜都不放油,用水濾一濾,再放一點醬油就成了?”
米圖點點頭,“怎麼不記得?我記得你跟我說,家裏鬧賊,把值錢的東西都偷走了。”
米圖媽的目光變得哀怨起來,“那個所謂的小偷,就是你爸他在外頭認識的那個女人,她威脅我和你爸,如果不付撫養費,就鬧到我們單位去。我們沒辦法,隻好依了她,將家裏所有值錢的都給了她。”
米圖不敢再懷疑,也不敢再追問,她害怕自己每問多一個問題,母親的痛苦就會加深一層。看著母親空洞的神情,米圖心裏難受極了,她下意識緊緊地握住了母親的手。她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母親竟然一個人默默承受了這麼多,怪不得她的性格越來越尖銳,對待父親也不像她兒時記樣那樣溫柔,而是動不動就大發雷霆……她曾經還暗暗評價過母親的反複無常,認為她是更年期提前,原來這都是有原因的。
她終於明白自她記事起父親為何總是有鬱鬱寡歡,她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麼如此緊張那張照片,原來那照片上是他另一個女兒……
米圖媽抽出手,拍拍女兒的手背,“我不知道尹建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一時糊塗還是別的原因,但是,媽用媽的親身經曆告訴你,不要委屈自己,”說著說著,她又苦笑一聲,“我知道,天底下的父母在兒女婚姻遇到問題都隻會勸合不勸離,可我不那麼想,如果沒辦法原諒他,就不要勉強,否則你會一直痛苦下去的,就像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