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見薑臨如此疾聲厲色,沈滄也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是屬下失言了,屬下沈滄,給薑小儀請安。”
說著,便對著薑擬月行了一禮。
他知道薑臨並無惡意,畢竟,薑擬月如今已不再是宜安伯府家的姑娘了,即便他們是表姐弟,可薑擬月如今身處天家,又如何能與沈滄如此親近?
薑擬月悄無聲息地攥緊了自己藏於袖底的手指,深深地看了沈滄一眼,道:“無妨,你且起來吧。”
自入了皇宮之後,所有人都喚她一聲薑小儀,再沒有人喚過她的名字,如今沈滄這一聲擬月表姐,讓薑擬月忽地想起了曾經尚未入宮的日子。
可終究大夢一場。
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薑擬月有心與沈滄寒暄幾句,奈何身邊有旁人在場,加之她如今是明錦的女人,若與旁人太過密切,難免有閑言碎語傳來。
即便是一二閑話,也足以令人萬劫不複。
故而薑擬月雖心中思緒萬千,但麵上神色依舊冷淡極了,隻看了沈滄一眼,清清冷冷地道:“你們都退下吧。”
沈滄驚訝於薑擬月的變化,但也知道如今並不是敘舊的時候,便也隻好道:“是,屬下告退。”
見沈滄離去,薑擬月卻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望著沈滄離去的背影,驟然想起了幼時在家中無憂無慮時的種種,可如今已身陷囹圄,再也掙脫不得。
一旁,芳兒見薑擬月看著沈滄的背影出神,便微微垂下了頭,將這一幕記在了心中。
……
芳兒將自己的所見告知了敏嬪。
敏嬪聽罷,麵上浮現了一抹冷笑,看著窗外斜陽漸沉,麵色似乎也隨之漸漸陰沉了下去,道:“好一個薑擬月,竟然與宮中侍衛有私情!”
芳兒嚇了一跳,忙道:“薑小儀並非是與禁衛有私情,聽說那禁衛名喚沈滄,與薑小儀是表親的關係,所以才會如此。”
敏嬪麵上神色陰晦欲雨:“表親?”
芳兒點頭:“是。”
敏嬪抬頭看向窗外的天色,心緒似乎又回到了風雪欲來的那一日,便暗暗地攥緊了手指。
她在宮中,本就是似有似無的一個人。
明錦輕易並不會想起她來,尋常數月裏也隻偶有那麼幾天會翻她的牌子,而明錦在麵對敏嬪時,也總是清淡似水,但即便如此,敏嬪仍期盼著明錦能前來,哪怕隻是會與她相處一時片刻也好。
那一日,明錦終是翻了她的牌子。
她滿心歡喜地站在殿前,與一眾宮婢等待著明錦的到來。
可及至天色漸黯,紛紛揚揚的雪花灑落,將整片皇宮鋪設如銀裝素裹一般,敏嬪始終是沒有等到,身邊的宮婢皆勸說敏嬪回殿內等待,可敏嬪偏執意要候在殿門之前。
可越是等,心越是涼。
身旁的宮婢同敏嬪說,明錦今夜應是宿在了采月殿裏,不會來了。
可敏嬪不甘心,她咬緊了牙關,問道:“怎麼會在采月殿裏?采月殿裏分明無人居住!”
若明錦是去了皇後又或者柔妃等人的宮中,敏嬪或許也就釋然了,畢竟,她也直到自己無足輕重,不能與兩位娘娘相提並論,可如今明錦何至於寧願宿在一個無人居住的宮殿中,也不願與她一同呢?
不可能的……
身旁的宮婢小心翼翼地看著敏嬪,道:“聽說是……皇上看上了采月殿裏的一個宮女,今夜應不會來了,娘娘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風大天寒,娘娘小心受了涼,若是病了,皇上便不會翻娘娘的牌子了。”
敏嬪本不願回去,但一句“不會翻牌子”戳中了敏嬪的內心,她忙收攏緊了衣袖,不至於讓寒風倒灌入領口,可即便如此,心底卻是越發的冰涼。
敏嬪的聲音中似含了江麵細碎的浮冰:“皇上今夜當真是不會過來了嗎?”
宮婢麵上有些於心不忍,可仍是點了點頭,道:“是,娘娘快回去休息吧,皇上今夜不會來了。”
原本的滿心歡喜,在一瞬間被澆滅了。
及次日天明,明錦似乎是終於想起了敏嬪,命侍衛們送些東西給敏嬪,可敏嬪看著侍衛們送來的錦繡,卻仍是止不住的心寒。
想到這裏,敏嬪深深地將手指掐入掌心。
她一定要讓薑擬月死。
……
翌日清晨,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已絡繹不絕,李建成與花衣信步於街道上。
“咦,是建成哥回來了嗎?”
街邊粥鋪上,有少年喚了李建成一聲。
少年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模樣周正,麵上帶著親切又溫和笑容,正收拾著桌上的碗筷。
李建成停了步子,笑容清淺地望著他:“好久不見了。”
“是啊。”少年爽朗地笑了起來,拉著李建成在鋪子裏坐下,“可有半個多月沒見建成哥了,不如就在這裏用了早飯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