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藏者,人不可知,能知者,人不可藏。
……
第二日清晨,卯時一刻。
在清芸的叫喚下,更是在生物鍾的催促之下,宮雲顏準時起來,去祠堂給許久不見的宮老夫人請安。
來到祠堂之前,宮雲顏就有一種隱隱的預感,這一次請安,一定不會很太平。因為顏如玉昨天在宮長如和宮老夫人的勸解下,留了下來,正室顏如玉對上二姨娘辭鏡,情敵相見分外眼紅,肯定,會有一場硝煙彌漫的戰爭爆發。
……果不其然。
“雲顏給祖母請安。”
宮雲顏一走進祠堂,就發現祠堂裏頭人幾乎都來齊了,宮老夫人坐在首位,而顏如玉和辭鏡則是各坐一邊。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宮雲顏可不願意把自己當做是這樣宮宅之鬥、家長裏短的戲中人。
“雲顏丫頭來了啊。”
宮老夫人和藹一笑,顯得分外可親,但卻不輕不重的嗔道:“你這孩子,沒瞧見你姨娘在那邊坐著麼?還不快給你姨娘見個禮。”
顏如玉和宮老夫人之間的婆媳關係,本來就不怎麼樣,隻不過以前是一直保持著相對平靜而已。
但是現在來了個辭鏡,辭鏡還是打小就伺候在宮老夫人身側的丫鬟,宮老夫人自然更偏心辭鏡一點兒。這會子顏如玉也坐在旁邊,宮老夫人卻隻字不提,偏私之心昭然若揭。
“……雲顏不能從命,還請祖母見諒。”
選擇性的忽略掉宮老夫人那張,瞬間沉下去的臉,宮雲顏微微福身,不卑不亢的道:“辭鏡姨娘是妾室,按理來說,雲顏該先給主母見禮才對。”雖未寒若冰霜,卻也沒有曲意逢迎,她始終保持著不卑不亢的中立態度。
這句話脫口,辭鏡沒有半分不快,倒是讓顏如玉心下有那麼一丟丟的詫異。她從來沒有想過,跟自己向來不對盤的宮雲顏,在這種時候不落井下石,還幫著自己說話挽回麵子。
這算什麼?顏如玉不由得在心底苦笑,同情嗎?還是患難見真情?
“你說什麼?”宮老夫人不悅的眯起眼。
雖然知道這樣做,是在打宮老夫人的臉,但是對於辭鏡,宮雲顏是提不起任何好感來,她此舉,也絕對不是在幫顏如玉:“祖母,妾,隻能是妾。不可以也不可能越過主母。”
淡淡的一句話,像是解釋,又像是提醒。宮雲顏的聲音很輕,就如同她那雙純粹的眼睛,還帶著些許清冷的味道。
像是在淡淡的陳述著一個事實,沒有任何情感上的偏私。語調不鹹不淡,聲線不輕不重,語速不疾不徐,態度不溫不火。卻讓宮老夫人瞬間綠了臉,宮雲顏居然敢跟她對著幹?
撚著佛珠的手將佛珠,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隨之傳來宮老夫人惱怒的聲音:“讓你見個禮怎麼不得了了?她是妾,你的生母不也是個連名分都沒有,上不得台麵的外室!”
生母,外室。
這四個字眼砸在了宮雲顏的心坎兒上,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重生之後,活了兩輩子的宮雲顏,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母親,從來沒有。
但是沒見過,並不代表宮雲顏能夠容忍旁人詆毀自己的母親,哪怕這個旁人是自己名義上的祖母。
宮雲顏擰眉,旋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罌粟綻放。她聲線微冷:“既然祖母覺得上不得台麵,又何必把雲顏給接回這紫荊城?”
看著胸脯氣得上下起伏,麵色鐵青的宮老夫人,宮雲顏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冰冷,骨子裏的傲意嶄露的更加明顯了。再次開口,宮雲顏的聲音就如同春寒料峭:“……雲顏身體不適,先失陪了。”說罷,她便徑直甩袖離去。
可把宮老夫人氣得不輕,拍著心口,上氣不接下氣的連聲說:“逆女,不服管教的逆女!我宮氏怎會出了個如此桀驁不馴、目無尊長的子孫!?”
“……母親。”
到底宮雲顏是因為維護自己,在宮老夫人謾罵的時候,顏如玉開了口:“兒媳覺得雲顏此舉做的沒有錯,知禮數的大家閨秀,本就該先向主母見禮。”
知禮數的大家閨秀?
“怎麼,你是在諷刺我不知禮數咯?”宮老夫人現在就跟吃了槍藥一樣,見誰懟誰,“你有心思為那丫頭開脫,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離家出走,夫妻吵架顏如玉氣得回娘家,全都是因為過繼嫡女一事。這件事情鬧得紫荊城人盡皆知,可謂是讓宮氏、顏氏、宰相府全都丟盡了臉麵。
顏如玉咬著唇:“……兒媳明白。”
世人最重孝道。宮老夫人再怎麼出言不遜、口氣不好的罵她,作為兒媳,顏如玉也隻能忍下去。
自打那天早上的請安不歡而散之後,宮雲顏便再也沒有去請過安了,畢竟,眼不見心不煩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她依舊得早早起床,籌備三日後的家宴。畢竟就算是一切從簡,也不能太過寒酸。
更不談,宮雲顏還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