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段時間裏,顏姐整日地頭疼,還記不清楚事情,幾乎沒說過什麼正常的話。”
他還是冷冷的,好像是痛過最痛的人,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那她清醒的時候呢?”
清醒的時候?
她哪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
梁洛兒隻是苦笑:“去了美國以後她不是睡就是疼,幾乎沒和我說過多少話。但是我知道,她一直在撐著、一直在等‘真曼爾’開業。所以後來她沒看到,我就回國,就算是替她了了最後一樁心願。”
她忽然想了起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
“有次她吃了藥精神好了很多,忽然拉著我的手把‘真曼爾’的意義告訴了我。”
“真曼爾”的意義?
他想了起來,這個名字其實就是她這個總設計師定的。有記者曾經問過這樣的問題,她當時並沒有回答。事後他也一時好奇問了她,她隻是笑笑,說時候到了,自然會告訴他知道。
那時候,他們剛剛在一起,卻已經能預見天長地久。
梁洛兒接著說:“她說‘真曼爾’這三個字其實很簡單,拆開來看就對了。‘真’是童真,代表孩子們;‘曼’是浪漫,代表戀人;‘爾’是‘你’的同義,代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想了起來,她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那樣浪漫的事,那樣和你約定的一輩子。
真曼爾……
從那個時候起,不論他知不知道、遵不遵守,她都已經,為他留下了一輩子。
他想起她的信——我並不擔心“真曼爾”,隻擔心你,擔心你還記得我,擔心你知道真相後難以釋懷。
原來竟是這樣去解釋,她已經付出了一生,隻擔心他放不下,隻擔心他過不好。
他猛然醒悟,背後滲出冷汗來……
天啊,他到底在幹什麼,這些年他又是怎麼過來的?
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美夢裏,連怎樣去笑都全部忘記——
他恍惚地搖頭,慢慢醒悟過來,他不能這樣,他不該這樣。他該是最幸福、最讓人羨慕的人。
正如當年她愛上的那個奮發向上、向往自由和幸福的人一樣,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很多年以後當他子孫滿堂偶爾再想起來年少的時候,他總是會假設若是他知道了當年那個愛人得了這樣的病,他會不會真的就如母親一樣心死;又或者他一輩子沒有發現而且妹妹一直也沒有說,他又會不會等著一個已死的、不可能回來的人等一輩子。
隻是偶爾想一想。
可是,他真的很幸福。
如她希望的那樣,如自己追求的那樣,他努力讓自己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