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環感覺身體都不再是自己的一般,恍惚看到上方醫生慘白的大褂,肅然的臉上五官都模糊了,隻有一張平平無奇的嘴一開一合,就念完了一條生命的終結……
鏡頭忽而變換,眼前走馬觀花般晃過一個和她同齡女孩兒短暫糊塗的一生,結尾是她決絕地對親人以死相逼,卻陰差陽錯地自縊而亡。
金環看得心驚——能活著是件多麼難得的事,卻有人這麼愚蠢,竟拿性命做賭注,就沒想過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該有多痛苦麼!
想到家中父母此刻也該知道自己的死訊了,她心中劇痛,眼睛不可抑製地酸了,緊接著就有熱流湧出。
“環姐兒怎麼哭了,可是還在難受?太醫令呢,快去尋來!”
這個聲音溫柔婉轉,帶著濃濃地擔憂。
“夫人,姑娘可能是夢魘了!”
話音才落,金環就被人像抱嬰孩一般輕柔地抱了起來,緩緩地拍背。腦袋擱在一個馨香的頸窩裏,讓人格外安寧。
她糊裏糊塗不知身在何方,隻能費力地睜開眼,入目是一張古色古香的箱式繡床,鵝黃的帳子輕若無物。金環頓時懵了,卻聽後來的那個女聲道:“姑娘醒了,可以用些飯食,藥也煎好了,還在茶水房溫著呢。”
金環順著聲音看去,隻見一位二十五六歲的麵善女子,也正溫柔地望著自己。
雲媽媽……金環心中惶恐,她竟瞬間認出這本該陌生的女人!
雲媽媽看她張大眼睛盯著自己,以為是眷戀乳|母,心中憐惜地接過她,金環就呆呆地從一個懷抱陷入另一個。
裴氏伸手試了試金環額上溫度,舒了一口氣道:“可是退熱了。”說完又接過小丫頭端來的小碗,親自拿勺子舀了喂給她吃。
金環怔怔地看著眼前略顯憔悴、卻真心憐惜自己的美|婦人,金環愣愣地想,這夫人不就是環姐兒的姨母麼?直到鼻端一股無法忽略的香味傳來,肚子空空如也,她下意識地張開嘴。
蛋羹蒸得極是軟|爛,可惜金環驚悚的發現自己嘴裏的牙細軟無力,隻能將到嘴的吃食胡亂咀嚼了囫圇吞下去,隱約的鹹味,還有魚泥微彈的口感。
裴氏看她吃得歡,也很高興,一勺一勺地喂她,柔聲道:“我們環姐兒這麼乖巧,該是要大好了!”
金環胃口不錯卻因大病初愈,很快就吃不下了,她下意識地開口:“飽了……”
稚嫩奶氣的童音先把她自己先嚇了一跳,裴氏和雲媽媽卻喜悅非常。
“夫人,小姐肯說話了!”雲媽媽喜的摟緊了她,裴氏卻喜極而泣般紅了眼眶,“好!好!如此,我對嵐妹也能有個交代了……”
美人垂淚真是讓人心痛,金環忍不住伸出奶娃的小手去拭她的淚珠,卻惹得雲媽媽也落淚不止。
兩人好容易哭夠了,金環又被灌了藥、看了醫,然後便昏昏欲睡起來。
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期間醒了也隻吃飯如廁,然後便接著睡得天昏地暗。
再次醒來時,屋裏很暗,不知道是幾天後的黃昏,不過好在她的困勁兒過去了,頭腦一片清明。
扭頭看見床邊趴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身上淺綠色的袍子的的確確是古裝。
金環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雖然她腦袋裏清楚明白地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重生?穿越?這些不該是裏杜撰出來的麼……可眼前的一切這麼真實,最最巧合的是,平白多了的十幾年的記憶裏,那個環姐兒和自己連姓名年紀都一樣!
金環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己替環姐兒重生了,那是不是也有人替自己重生在現代陪著爸爸媽媽?
想到已經四十多歲的嚴父慈母,金環又忍不住熱淚盈眶。
“姑娘別怕,翠袖在這兒呢!”
旁邊的小丫鬟被幼兒的啜泣聲驚醒,忙忙地拍著她安撫,然後又利索地點了燈,屋裏頓時亮堂起來。
女孩的聲音還稚嫩得很,但卻讓金環覺得熟悉安心——翠袖是環姐兒身邊最得意的大丫鬟,就是不知道那個任性的小姐意外死亡後,她的命運會如何……
屋裏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雲媽媽,她手腳利落地幫金環穿戴好,嘴裏還不忘輕柔地哄著她說話。“環姐兒睡得好不好啊?可是餓了?晚膳想吃什麼?”
金環還弄不清自己現在到底多大,加上到了個陌生的時空,心裏著實害怕,便死忍著閉口不言。
雲媽媽也不泄氣,環姐兒打小就是個內向性子,夫人過世後更是再也不肯開口說話了,昨日好歹鬆了口,她也不忍心把孩子逼得太緊。
穿戴完畢,翠袖又遞來一件素色羽緞鬥篷,內裏是極光滑的府緞,風帽上鑲了一圈白狐毛。雲媽媽一直把她擺弄出了小紅帽的造型後才滿意地罷手,笑容滿麵說:“太醫說環姐兒如今已大好了,修養了幾天,該去給侯爺和夫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