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萍萍倚著神像的底座蜷縮在供桌下麵,抬手抹掉了臉上的眼淚。
“一年了。”
她低低地歎息一聲,快速地吸了兩下鼻子,冰冷的空氣竄進肺裏,剛剛的噩夢也跟著衝淡了。
門外風雪甚大,兩扇廟門也跟著哐當哐當地響。
縮了縮身子,秋萍萍裹緊了身上的舊棉衣。
就在她似夢非夢,即將昏昏睡去的時候,忽聽頭頂傳來一陣驚動地的巨響!
破碎的瓦片斜刺裏順著桌帷子下的縫隙,打著旋地飛了進來。
秋萍萍啊地一聲驚呼,憑著身體的本能快速躲開,頭一下子磕在桌子腿兒上,咣地一聲很是響亮。
而她懷裏僅有的一枚銅錢也跟著搗亂,當地一聲掉在地上義無反關滾了出去。
這可是全部身家啊,豈有遺失之理?
她趕緊掀開桌帷子鑽了出去,灰塵混著雪沫一下子就撲了一臉。
而當她嗆咳著看到眼前這幅景象,真是心裏拔涼。
“這……是什麼情況?”
隻見好端賭屋頂破了個大洞,厚厚的積雪和磚頭瓦片貢品似的在金燦燦的財神像前攤了一堆。
一抹晨曦從破洞的屋頂投進來披在神像上,籠上了一層金輝。
麵對如此境遇,這位淡定的財神爺麵上居然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不虧是神仙啊,氣定神閑!
微弱的冷風從破洞裏混進來,吹得秋萍萍一個激靈。她抬頭看去,一方空湛藍冷清,沉默無情。
看來今晚會更冷一些了呢。
那麼,不如早點出去多曬曬太陽。
她努力堆起嘴角笑笑,用冰涼的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搓了搓,動作僵硬得像個九十歲的老婆婆。好在眼睛還算靈便,一下就看到了銅錢。趕緊撿起來吹掉上麵的浮土,心地揣回懷裏。
拉開廟門的瞬間一道金光直接照到眼睛上,秋萍萍被晃得慌忙閉眼,連退了兩步:“什麼東西!”
隻聽一個聲音懶懶地道:“你倒是個識禮的,知道不能直視上神。”
接著,邀請似得悠悠道:“嗬,過來。”
這是什麼糟糕的語氣?
秋萍萍勉強睜眼去看,才發現這耀眼的金色光芒根本不是從眼前這人身上發出來的,而是來自他背後冉冉升起的太陽。
“你看什麼呢?“那人眉頭微微蹙起,看向秋萍萍。”
秋萍萍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穿著華服的漂亮人,他正像個怡紅樓的花魁一樣淡定地橫臥在瑩瑩白雪之上。
她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這樣冷的早晨,要不是看他話的時候一縷白氣從淡粉色的雙唇間悠悠蕩蕩地飛出來,還真以為是身後廟裏的財神爺顯靈了呢!
眨了眨眼睛,秋萍萍還是很厚道地走過去拉他:“冷地滑,就不要穿這樣寬大的衣服出來。”
她彎下腰,拔蘿卜似的將人從地上拉起來。一股甜甜的酒香自他呼吸間飄散出來,要知道鎮上最好的酒也沒有這樣的香氣,真讓人忍不住多嗅兩口。
這人,長得有點好看啊。
感歎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吸多了酒氣,她臉上不自然地浮現兩團紅暈,於是不敢去看他的臉:“你自己走兩步,看看摔壞了沒有?”
那人揚手整理了一下長至及地的袖子,將滑落到身前的長發攏到腦後。
他昂著頭站在她麵前,比她高出一個頭。
秋萍萍看不到他的表情。
和一個大美人離得這麼近,秋萍萍先不好意思起來,仿佛剛剛跌在地上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