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猶記的離開學校那日,夏天的足跡尚未離開,葉卻已先落。
隻有我孤孤單單的身影,徘徊在空蕩蕩的校園裏,靦腆著昔日不堪回首的過去。
然後,落葉歸根,我終究要回到屬於我的地方。
若用很古的來說,我的家算得上是書香世家。外婆小時候總是喜歡拉著我的手,仰視滿天繁星,述說著屬於她的遙遠過去,那是一段很淒美也很讓人無奈的回憶。
我家在民國的時候曾經是門閥大家,住在類似與北京四合院的房子裏,下人仆童無數。雖然每次聽外婆如此說的時候,我總是在心裏補上土地主三字,但不可否認的是,我的家真的很有錢。
上輩人積累的財富足夠我的母親自己創業,在改革開放的潮流中沉浮,然後創造屬於她自己的輝煌。
而身為一位新時代的女強人,母親她自然以事業為重。所以才在將近36歲的時候,在奶奶的催促之下,與一位門當戶對的男人結了婚。但他們之間並沒有感情基礎,有的隻是利益的糾紛,企業的聯盟,以及想要一位優秀繼承人的迫切心情。
隻可惜,我是女子。
保守的外婆對此一直很是在意,父母更是因此離了婚。
但在後來父母雙方數次再婚皆無所出後,他們才認命般承認了我的身份。
然後就是對薄公堂,雙方都聘請了最好的律師來爭奪我的撫養權兼監護權。
可笑的是,那時的我已經18歲,正處在青春的叛逆期,不願受人束縛,更何況是兩位一年隻見到三、四次麵的最熟悉的陌生人。而且那少的可憐的三、四次麵裏,居然多數是在母親或父親再婚的婚禮上,遠遠的瞥上幾眼。
後來法院最終審判,那個我稱之為父親的人贏得了我的監護權,而我的母親贏得了我的撫養權。
各自一半,誰也不用爭了。
可那時的我,卻已經拿著獲得大學獎學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開始了我半工半讀的生活。
雖然時常被人嘲笑我的窮酸樣,甚至鄙視遠離,但那樣很真實,不用阿諛奉承,不用帶著麵具做人,我隻是在做我自己而已。
如今,換了一個牢籠,我就不再是我自己。
按掉吵個不停的鬧鍾,我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睜開尚未清醒的眼睛,開始了我第一天上班的旅程。
穿戴整齊的我下了樓,與外婆請了早,安靜的進食,然後出門。整個過程就像一部被安裝了係統的計算機般,隻能按照別人所輸入的程序過著屬於我的生活,以後也隻能如此,不得不在心底為自己覺得悲哀。
父親派來接我的人早在門口恭候,三輛高級轎車,十幾個保鏢,像極了電影裏黑道頭目出入時的排場。
但主角換成我自己的時候,就不那麼樂觀了。
我的父親是一個極為固執的人,他決定的事情從不讓任何人質疑。幾十年的商宦生涯,他發號施令慣了,對於所有的事情都喜歡采取強製性的手法,其中也包括與我的相處。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我這個做女兒的,但我從未將他看做父親。
時間在胡思亂想中流逝,車子在一棟宏偉的建築物前麵停下。
轉頭瞥了一眼,隻見建築物前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他們要迎接的,隻是父親產下“飛宏”的總經理,僅此而已。
至於我是誰,沒有人會去關心。
保鏢先下了車替我將車門打開,我先伸出一隻腳出去,全場突然安靜下來,有點窒息的感覺。
或許他們都在心裏幻想著他們的總經理應是如何如何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隻可惜我不是,要讓他們失望了。
緩緩踏出車門,陽光斜射下來照在我的身上,暗紅色的眼鏡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場上一片寂靜,似乎都在驚訝之中,如此年輕的女子居然是他們新任總經理,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可笑。
保鏢圍在我身邊保護,我緩緩邁步向前,走向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未來。
忽然有閃光燈閃過,幾名記者跟上來,拚命的對著我按著他們手中的照相機。
思及這一定又是我父親的傑作,我的臉色不由沉了下來,對於他們的發問采取一概不理的態度。
快速的向建築物裏走去,那幫記者被保鏢們攔在了後麵,耳邊頓時清靜不少。
不料就在我要進旋轉門的時候,前麵突然冒出一名大約二十幾歲的男人,拿著錄音筆對我問道:“總經理你好,我是新華日報的記者王浩東,今日有幾個問題想問總經理你一下,望總經理你能騰出幾分鍾的時間……”